她走到谢悯跟前,往后掀了一下披风,轻轻地弯膝跪了下去。
“你这是……”谢悯放下茶杯想来扶她,被秦细怜拒绝了。
“请公子纳我为妾。”秦细怜低着头,神色淡然地说出口,只是自己知道,心里有多么慌乱。
她知道,只要她说出口,不论什么理由,谢悯都会答应的。这是他出于朋友的相助。他早就说过的。
但是一直以来,她都不愿意说,也不能说。因为她知道自己身份低贱,在他面前,唯一能保留尊严的就是拒绝他的出手相助。
可现在,她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的余地。有些事,她必须要去做。
“为什么?”谢悯问,又补充道,“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秦细怜感觉自己的身体在发抖,她攥紧了手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对不起,公子。我选择不说。”
“你不说,我就不问了。”谢悯上前把她扶了起来,“我答应你。”
谢悯说完之后回头看向贺汀兰,贺汀兰还是那副寡淡的样子:“夫君做主就好。”
“多谢公子,夫人。”
贺汀兰起身,走过她身边,淡淡道:“该改口了。二夫人。”她朝谢悯行礼,“没有什么事,我这就下去定日子,做婚服了。”
秦细怜道:“多谢夫人好意,不过,我的身份嫁进来不宜张扬,就不必那些礼仪了。”
贺汀兰看向谢悯:“夫君意下如何?”
“嗯。”谢悯看上去有些疲惫,说,“你们自己决定就好。今日你就在府上住下,需要什么就找贺小姐,不是什么大事就不用来跟我说了。我还要公务要处理,先走了。”
谢悯走了之后,贺汀兰说:“走吧,你以后就住东边的牡丹园。刚收拾出来的。”她吩咐玉珍,“玉珍,带二夫人过去。再从我房里分两个过去。”
“是。”玉珍走到秦细怜跟前,“二夫人这边请。”
玉珍觉得整个谢府都透着古怪,死气沉沉的。自家大人不是去宫里教太子读书,就是在朝中处理事情,回府后也是把自己关进书房,吃食都是一律由他身边的小厮端进去。
这位兵部尚书家的贺小姐就更奇怪了,整天都是冷冰冰的,一点人气都没有。成天的是面瘫脸,说话也是淡淡的,仿佛对什么事不在意,对谢悯也是冷淡的,两个人相敬如宾,堪比陌生人。
更奇怪的就是今天,一个青楼女子上门主动要让自家大人纳自己为妾,这件事就够魔幻的了。没想到更魔幻的是,夫人对此毫无意见,对这个二夫人还以礼相待,自家大人回来之后,二夫人一跪,大夫人和大人你一句我一句,没说了超过十句话,就把这事儿定下来了。
没有结亲的礼,就这么就有了一个二夫人。真是奇怪,太奇怪了。
整个府上下人也不多,冷冷清清的,加上这几位主子也是要么死气沉沉,要么疲倦不理人,谢府就像一座坟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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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防图失窃一事在朝中从初冬闹到了隆冬,也没查出个结果。清吏司把兵部那几个相关的官员关在地牢也快月余了,酷刑折磨死了两个人,依旧没有什么结果。
沈飞白觉得,这种情况,根本就问不出任何有用的东西,因为他们是真的不知道布防图的下落。霍刑言就是纯粹拿他们出气,自打上次知道他在吸食粟樱兰之后,素霓提醒了一下贾文章,估计他们也收敛了不少。
霍刑言没有得到足够的粟樱兰,整个人就变成了个疯子,毒瘾一发就跑到地牢里折磨那些犯人。沈飞白和谢悯去了两次,沈飞白回来是两天都没什么胃口吃饭,谢悯更是在里面就吐了,一直出了地牢还在干呕。
查不出线索,朝堂里的大臣们对沈飞白有诸多的不满,苏青松说御史台关于弹劾他,要罢免他丞相之位的官员上奏的折子是一天一堆。
燕渠王那群人看起来也是一副焦头烂额的样子,成天给他和谢悯使绊子,估计他们肯定是觉得布防图失窃一事是他们搞出来的。
这就是个大问题了。如果都不是他们两方,那到底是谁在背后谋划,让他们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没等沈飞白和谢悯他们想明白这个事情,边境就出事了。
“启禀太子殿下。边境战报,丘西国,大吴国,胡人,漠北一带的游牧民,联合起来,在我朝四个边境城驻军,攻打边城,已经数日,偷袭不断,我军损失惨重,不知道此事如何是好?”
“对方有多少大军?”燕思礼问。
“回殿下,具体人数不知道,但光是攻打鱼粱城的丘西国和漠北兵力就达到了三十万人。”
燕渠王问:“卫将军不是在鱼粱城么,他那边怎么说?”
“卫将军的意思是他还能应付,但对方若是一直侵扰,也支撑不过两月。”
李卫尉道:“除了胡人和漠北人有南下侵犯的迹象外,据细作来报,其他两国似乎没有要出兵的打算。怎么突然就联合起来攻打我朝边境了?莫不是与布防图失窃有关?”
贺玄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李大人,这话你就说得不对了。布防图失窃,虽然是我兵部的责任,但问题是,为什么丞相大人查了这么多日也没查出个什么来,若真是我贺玄的责任,我自然认,但是,要是没有证据,我可不背这锅。”
沈飞白道:“二位大人,不要无端攀扯本相。首先,布防图失窃一事,兵部要承担所有责任,可不是贺大人一句没查出什么就自己无关了。你怎么保证,你兵部里没有他国细作,又或者,没有我朝的人被他国收买,叛国呢?”
沈飞白走到李卫尉跟前:“至于李大人,你的职责是皇宫的安危,前线作战的事你就不要插手了,兵法,行军打仗的,你也不懂。”
“丞相,恕我直言。”李卫尉冷笑道,“查了快小半月,也不见你有什么线索,倒还不能说了?”
“李大人,你怎知我没线索。这还要问三殿下的手下,清吏司啊。”沈飞白又把炮火对准了燕渠王和霍刑言,“要不是霍大人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了兵部的人去严刑拷打,十个人就死了六个人,这让我怎么查?”
燕渠王的眼刀扫向霍刑言,冷着脸:“好了,各位大人再吵也吵不出个所以然来。还是想想眼下要怎么解决吧。太子殿下,您有何高见?”
燕思礼道:“先看看边城的战事如何。眼下我们应该备齐粮草,送往边城。此事就交给贺玄大人负责。若是战事有变,诸位大臣还要商议派人带兵支援的人选。”
李卫尉道:“这当然还得贺大人不是,兵部尚书也不是白当的。行军打仗,他最擅长。还要我们的丞相,燕朝第一剑客,据说丞相不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么,这等响当当的名号一放出去,敌人都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沈飞白看了他一眼,懒得理会。
谢悯道:“我看李大人也合适不过了。听闻,早些年,太祖皇帝征战四方时,李卫尉就是他的手下。后来又在焉支山,六殿下的军营中任副将十年,论经验,我认为还是李卫尉更胜一筹。”
李卫尉看着谢悯,一时难以反驳,只得咬牙接下:“谢太傅谬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