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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那管家说隋何和田氏都在堂屋等着,但陆鹤闲进去以后,却只见到了坐在主位上,正眼含精光地看着她,乐呵得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的隋何。
那隋何生的极为白净,唇上蓄有两撇小胡子,长相阴柔,气质风流,本应是一个妥妥的美男子的,可他眼底那一抹难掩的奸诈和算计,硬是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贼眉鼠眼起来。
陆鹤闲假装瞧不见那两道好像是在判断自己价值的目光,暗笑一声,带着几人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好好好,贤婿快快免礼!”隋何大手一挥,装出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
陆鹤闲借着起身的空档悄咪咪看了一眼隋心,见她面色淡然,并无异常,才松了口气。
等着娘子,我这就给你出气!
陆鹤闲面无波澜,心中已是撸起袖子在磨刀霍霍向隋何了。
两人刚落了座,隋何便捋了捋胡子,迫不及待地直奔主题:“贤婿啊,如今你已娶了心儿,便算是我们隋家半个儿了,何须带如此多礼当,那位小兄弟都快抱不稳了,赶快放下来歇歇吧!”
陆鹤闲回首看了一眼站得挺拔一脸纳闷的霍疏澜,在心里嗤笑一声:这侯爷三日未见亲女儿,见面倒是先问起了礼当。
行,你想要礼当是不是,那我便偏不如你愿。
陆鹤闲打定主意,面上却不显,仍是一副温和谦恭的样子,她微笑着回道:“岳丈哪里的话,心心如今已是陆府的人了,今日回门,这点东西都是我和娘子的心意。您也不必担心,我这副将身手相当不错,一点礼当累不着她。”
说完便拿起茶盏开始慢悠悠喝起了茶。
隋何急着想看看这小将军备了哪些大礼,而陆鹤闲又似乎是个不得变通的,碍于脸面他也不好做多余的事情,只能陪着笑一起喝茶。
“不知今日怎么只有岳丈一人在?”陆鹤闲把玩着手中的紫砂盖碗,似是随口问道。
隋何闻言仿佛是终于找到了话题般,摆出一副怒其不争的模样,气道:“贤婿不说还好,一说我便来气。本来今日我那妾室和二女儿也该一起招待贤婿的,可临了临了,那不争气的娘们竟突然腹痛起来,便卧床休养去了,还叫了我那二女儿在身边伺候。唉,贤婿,你说这种女人娶来是不是添堵的?”
这堵添得好啊!
陆鹤闲在心中疯狂鼓掌叫好,面上却是并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只淡淡回了句:“是这样啊”,便低了头用茶盖一下下拨弄着茶碗,不再搭话。
见陆鹤闲并没有打算接他的话,隋何讨了没趣,也不敢在陆鹤闲这个镇北将军面前放肆,只能讪笑着吃了哑巴亏,抱着自己的茶碗暗骂陆鹤闲目无尊长去了。
一时间,整个屋子中只有陆鹤闲手中茶碗与茶盖相撞发出的“刷刷”声,听得隋何心中莫名慌乱,竟有些如芒在背的感觉,当下也不敢再想些有的没的,缩着脖子安静吃起了茶。
陆鹤闲没想到这隋何吃了一次瘪,竟是不再开口了,一时大感无趣。她也喝够了茶,就想着带自家娘子早点离开,便开口道:“我听闻岳丈颇喜书法,正好记起之前得了皇上赏赐的大家王习兹的真迹,便带来赠与岳丈。不若岳丈现下便一睹为快?”
看着隋何“啪”地一下丢了手中茶碗、脸激动成了猪肝色、屁股似乎已经离开了椅子面,恨不得直接冲进霍疏澜的怀里的架势,陆鹤闲生怕自家副将一不小心打死隋何,赶忙说道:“阿霍,快把东西拿过去!”
隋何拿了礼当,急急忙忙翻出了那幅字,一边手抖一边在嘴里长吁短叹,仔细一听,却只是翻来覆去说着“大家之作”、“神来之笔”这两句。
陆鹤闲本来淡然地喝着茶水看着戏,回头却见隋心有些不悦地皱眉看着她,眼中有询问之意。
她转了转眼珠,伸出手安抚地拍了拍隋心的手背,又凑到她身边悄悄做了个鬼脸,看着隋心噗嗤一声然后瞪了她一眼,陆鹤闲才笑嘻嘻地直了身子。
“早知你要拿如此珍贵的东西,昨日备礼我便跟着你一起去了,那可是皇上赏你的,你也舍得?”隋心压低声音嗔怪地道。
“舍得舍得,为了娘子一切都舍得。”陆鹤闲眉眼弯弯,让人看不清她眼中藏着几分认真。
隋心闻言深深看她一眼,不再出声。
隋何故作高深地欣赏了老半天的画,却迟迟得不来陆鹤闲的应和,他喊得口渴,便只能尴尬地自己找台阶下:“贤婿如此大礼,让岳丈我怎么担待得起。”
“除了这幅字之外,小婿还送了些别的东西,岳丈不再看看?”陆鹤闲仍旧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笑非笑地喝着茶水。
隋何面色一变,哪能听不出陆鹤闲言语中的讽刺之意,背后刚刚才消失的那股冷意也再次出现,吓得他慌忙摆手、呵呵笑道:“不看了不看了,今日是心儿归宁,这些礼当都是次要。”
说罢拉下脸对着侍立一旁的管家威严说道:“来把贤婿这些礼当收拾收拾,好生放到库房去,不得有任何闪失。”
终于等来了这句话,陆鹤闲顺势回头嘱咐霍疏澜:“阿霍你也来帮个忙,老管家年龄大了,许是搬不动这些,你便帮着送过去吧。”
霍疏澜点点头,上前迅速打包好了东西抱在身前,跟着老管家出了堂屋。
二人行了数百步,管家便停了下来,伸手作势要接过霍疏澜手中的包袱,低眉顺眼着说道:“怎敢让大人做这等差事,虽然老仆年龄大了,但大人已送了这么一段路,此处已离府库不远,接下来让老仆送去便好。”
霍疏澜虽有疑惑,但还是依言将包袱交了出去,因为她此时巴不得尽快抽身去探探这隋府,好去仔细找找少爷暗中告诉她的那片“深兰色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