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鹤闲理顺衣摆,带着一行人往隋府走去。
她刚行了两步,还未绕过马车,便突然停住了步子,急急回头走向隋心,将她严严实实挡在了身前。
本是望着隋府的目光冷不丁被陆鹤闲切断,隋心茫然抬头,有些奇怪地问道:“怎么了?”
陆鹤闲看着隋心若有所思了一会,突然绽出个笑容,冲她伸出手道:“无事,只是想牵着心心一起,可以吗?”
闻言,隋心挑眉玩味地看了她一眼,笑道:“这突然的,是要作甚?”
陆鹤闲笑得乖巧,并不答话,只是将伸出的手又抬了抬。
“你先前牵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打过招呼。”隋心敛眸,将其中几分羞涩掩去,只余眼角一丝媚意展露无遗。她虽说着不饶人的话,却仍是将手递给了陆鹤闲。
陆鹤闲五指合拢,包住那细白柔荑,手中触感柔软,恍若无物。她心中莫名雀跃起来,面上却做沉思状,对隋心认真道:“我知道了。”
隋心有些意外,以为这人总还是懂些女儿家的心思的,便听她接着道:“你是让我以后直接牵,不必问了,对不对?”
“……”隋心无语,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多余。
“对你个头!”她呵呵笑着,狠狠捏了一把陆鹤闲的手。说罢也不再管那人什么反应,扯着她便向前走。
陆鹤闲顺从地跟在了隋心身后,眼神深邃地看着她的背影,笑了笑。
隋府管家早已候在门前,看见陆鹤闲一行人便低头哈腰地迎了上来。在朝陆鹤闲和隋心行了一礼后,他弓着背讨好地笑道:“姑爷和大小姐来了,快请进、快请进!老爷和二夫人已在堂屋中等着了。”
陆鹤闲点了点头,客套回道:“那便有劳管家带路。”
管家又一拱手,越发放低了姿态,连声道:“不敢当不敢当,姑爷这边请!”说罢他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先行一步,走在了前方引路。
四人鱼贯跟在管家后面,走进了隋府宅子。
相比于充斥着虫鸣鸟叫和各种追逐打闹声、宛若一座猴山的陆府,隋府就显得安静而又死气沉沉的了。
这一路上她们虽然时不时便会碰上几个丫鬟小厮经过,但这些本在最调皮的年纪的少年少女们,无外乎都是表情麻木地行礼、然后脚步匆匆地离去,连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仿佛耽搁一秒都是罪无可赦的事情。
陆鹤闲望着那些瑟缩着身子的仆人离去,微微蹙起了眉——她讨厌极了这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而且隋府占地大得离谱,光是她们现在走的长廊就足有陆府的两倍还长。长廊两侧但凡有能装饰的地方,便放着极尽奢华的物什,比如那被长廊环绕的庭院中光是假山就摆了三座,足够华丽却杂乱地挤做一堆,反而没有丝毫美感可言,只是直白地在炫耀着财富。
饶是陆鹤闲知道定远侯府如今虽是强弩之末,但到底有着多年底蕴在,也忍不住想要问一句:这是哪里来的土财主?
那边陆鹤闲在心中疯狂吐槽着隋府糟糕的审美和压抑的气氛,这边的隋心就显得平静多了。
只是时隔几天再回到隋府,她竟有了一丝陌生的感觉。
是了,似乎娘亲去后,自己便再也没有好好看过这座宅邸了。她垂下眸子,不再去看这曾经囚禁她的牢笼。
陆鹤闲在心里狠狠唾弃了一番隋何和他没品的布局,转眼便见隋心正兀自盯着脚下发呆。
糟糕了,自家娘子这是又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了?
陆鹤闲心里咯噔一声,斟酌半天,小心翼翼晃了晃隋心的手。
隋心飘飞的思绪被手上轻柔的力道扯了回来,她将将回神,便听到陆鹤闲凑在自己耳边低声说道:“心心,在想什么呢?”
轻抚耳廓的热气让隋心有些心跳加快,她稍稍偏了头:“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旧事。”
“你……是在害怕这里吗?”陆鹤闲并没有拉开距离,语气中带着一丝探寻。
“我害怕的话,夫君会护着我吗?”隋心并未回答,却是低笑一声,眉眼弯弯地贴近了陆鹤闲反问道。
突然被问了这么一句,陆鹤闲一愣,她凝视着隋心琥珀色的眼眸,认真思索一番,摇了摇头笑道:“我不会让你害怕的。”
——九天神女怎么会害怕呢,你应该永远站在雪山之巅睥睨众生才对。
陆鹤闲正专心和隋心咬耳朵,却突然感觉到了一股隐隐约约的视线黏在了她们身上。她不动声色用眼角余光看去,却只来得及瞥到一片深兰色衣角一闪而过。
“怎么了?”隋心见陆鹤闲突然不出声了,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陆鹤闲摇了摇头,并不欲打草惊蛇,只是暗中冲霍疏澜打了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