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因为这是她心里想要用以谋生的行业——尽管自知水平不够,希望渺茫。
自己知道自己不行,跟被当众戳穿无能还是有差距的。
藏在心底那点念头成了妄想,又羞又愤。
她一边掉泪一边从包里翻出法语字典,查印象里刚才会场的生词,顺便拿出小本本,泄愤似的记笔记。
刚开始只是动笔,后来感觉眼泪关不住闸,只能一边记一边嘴里念叨:
“没关系嗷。”
“只是第一次。”
“谁还不犯错呢。”
“呜呜呜呜嗝。”
“已经不错了,你还翻出一句话呢。”
哽咽唔囔,委屈的不行。
忽然听见一阵相当朗放而低沉的笑声。
她懵然抬头。
叶昀不知什么时候站到她的身前。
是他在笑。
唇间咬着烟,手扶黑伞,身上的大衣衣诀被风掀开一角。
凌冽的面部线条几分柔和。
他笑得极放肆,甚至被烟雾呛到,咳了几声。
温纵抹了把眼泪,晃晃悠悠站起身,“小、嗝,小叔。”
叶昀问:“躲这儿哭什么啊。”
真像是安慰小辈的语气,声音里几多宽容。
哭什么,哭自己丢人了......温纵委屈,然后恍然想起事故的始作俑者。
“你故意的,故意告诉我错的流程。”
小姑娘瘪着嘴,湿漉漉的眼睛盯着他,似乎下一秒就会有泪涌出来。
得,也不用‘您’了,看来是真生气。
叶昀轻笑,揉揉她毛茸茸的脑袋。
“你问清楚了?”
又轻飘飘把问题扔回去。
“没有......”
她知道自己也有错,低头盯紧自己的脚尖。
肩膀一抽一抽的,怕是又要哭。
叶昀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耐心,放轻语气:“小会而已,不碍事。”
或许因为是听见她一边哭还要一边自我安慰。
这场面太招人乐了。
或许是因为他难得的宽容,温纵这会儿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有多大胆,甚至无理。
她不语,脚前水泥地上迅速洇出一片片深色印记。
叶昀笑:“把你委屈的。”
她抹了把泪,仰起头,神情透着些倔,“没委屈......小叔,对不起,把这事搞砸了。”
“小菩萨。”他笑说,“说了不碍事,还哭。”
温纵长睫上缀着泪珠,耷拉在眸前,两颊几道胡乱抹开的泪痕,又羞又恼。
叶昀乐的更厉害了,没见过人哭似的。
温纵狠狠擦掉泪珠。
“不哭了?”
“不哭了。”
叶昀转身要离开,温纵别开脸,自觉刚才哭得很丢人,恨不得赶紧遁地回家,急急回身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跟在叶昀身后下楼。
楼梯间没别人,温纵盯着叶昀挺阔的肩背,“小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全看到了。”
叶昀没回头,直接跳过其他步骤回答了温纵最想问的问题:你刚看了多少?
温纵抿紧唇。
“不该看见吗?”叶昀顿了下,“不想叫我看见,你就该回家哭。”
这话淡淡,带着笑意,却令人疑心他在暗示什么。
温纵愣了下,抬头去看他。
半晌,不知道从哪扯了个话题,“小叔,上次那件事——”
叶昀笑说:“替你保密。”
等电梯时周围没什么人,温纵突然想起什么,“小叔,上次裴老师说您缺一个法语的翻译。”
叶昀低头瞥她一眼,似乎在想是不是有这回事。
“那个,我不是自荐呀,我知道自己的水平......”她低头,“我就是在裴老师那里认识好多优秀的学长学姐......”
想送人情,还挺会做人。
电梯来了,叶昀进去。
温纵紧跟。
他没按楼层,看温纵按了一个一楼,也没说什么。
温纵只当他也要离开,便不再问。
她站靠楼梯按钮的那一侧,叶昀则站在中间,隔了不过半米。
他淡淡道:“可以叫他们试试。”
“嗯,好。”
温纵没话,就低下头,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
她没穿外套,刚才在顶楼吹风,又哭了一阵,这会儿眼梢鼻尖全泛红。
大雨折断,半挂廊檐的红色凌霄花似的。
叶昀忽然就回想起那天,她也是这么先哭了,然后扑到自己身上。
当时那种不讲道理的野蛮劲儿跟现在差得还挺远。
他问:“上次喝醉的事,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