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无眠夜,符惊雪昏昏沉沉的,一时间仿佛她在草原上,一时间她在金雕玉砌的宫殿里,空空荡荡,空无一人。
陈窈川也没睡好,那女人恍恍惚惚,不知道在想什么,进门的时候还崴了一脚,险些摔倒。
各有心事的无眠夜。陈家奶奶觉得阿霸有点痴迷了,本来指望阿霸娶一个自己心仪的人,日子也能过得长久些。可江知青的心不在阿霸身上,他们过不长久,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太阳照常升起,陈窈川出工去了,江知青照样是请假,理由是崴了脚,出不了门。大家都忙着做事,要公分,要吃饭,谁理会一个城里来的知青究竟是崴脚还是投河呢,都与他们无关。
江雅安拿着毛巾和脸盆,头发也没梳,披散着长发往井边走,院子门是开着的,可能是陈璎早上跑出去撒野了。
“奶奶,仙儿,我回来了。”陈云白回家,瞧见井边有个长发女人,弟弟还没结婚,直接以为是自己妻子,从后头绕过去,一把搂住她,“仙儿,我回来了。”
没睡好的符惊雪猛然惊醒,这特么谁啊,谁是仙儿啊!还没来得及说话,陈奶奶从大门外进来了,瞧着搂着小江知青的男青年,盯了半晌,那男人总算回头,瞧见老太太,松开符惊雪奔过去,“奶奶,我是云白啊,我是云白!”
战死的大哥回来了,陈璎有爸爸了。符惊雪不需要多想,马上就明白了,于是搂了一下头发,用一根筷子挽起来。
当江知青露出来脸,陈云白吓得不轻,他刚刚搂的,不是他妻子?他问他奶奶,“奶奶,仙儿呢,仙儿哪去了?”
陈奶奶搁下手里的菜,语气淡淡的,也没多喜悦,也没不欢喜,说:“樱桃她娘改嫁了,你几年不回来,她以为你死了,受不了,改嫁了。”
“改嫁了?”陈云白又看向江雅安,“这位姑娘是?”
符惊雪抬头,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她穿着昨晚的白裙,长发挽在脑后,那么抬头一笑,把陈云白的魂都惊散了三分。怎么这么好看,这女人是谁,是阿霸的妻子,自己刚刚抱了弟媳?
“这位是小江知青,前段时间村里的知青点冲垮了,你弟是大队长,要做出表率,小江知青是暂住在咱们家的。”
陈奶奶这么一解释,听在陈云白耳朵里的信息是:小江知青未婚,与自己弟弟也不是夫妻关系,他刚刚不是搂了自己弟媳,吓得他出了一声冷汗。那她怎么也不出声,自己搂着她,她怎么喊都不喊。
但是听在符惊雪的耳朵里,这话是这个意思:小江知青只是暂住,不是咱家里人,你也别上心。
符惊雪心道:这老太太明明知道自己小孙子对她有意思,又明明看见大孙子抱了她,却不说破。真是有意思。
不需多想,符惊雪就明白她的态度了,她是既不赞成小孙子喜欢江氏,也不打算让江雅安参与她家的事情太多,所以才会这种态度。
的确如此,陈老太太昨晚上左思右想,反复思量,怎么想都觉得这小江知青性情不稳,和阿霸不合适。刚刚大孙子抱了人家姑娘她也看见了,但那又怎么样呢?难道前面的大孙媳妇儿跑了,大孙子就要娶现在这个吗?
阿霸也喜欢这姑娘,现在又来一个云白,岂不是兄弟阋墙,祸起于一个貌美的知青?
不行,她不同意。
陈云白还怪不好意思的,立马对着江知青就有些局促了,“对……对不起啊,小……小同志。”他也不知道人家姓名,只好叫她小同志。
符惊雪本也无意与陈家老少多做纠缠,于是头一点,打了水,回屋去了。
自我介绍都省了,转身就走。
陈云白愣在原地,这小知青怎么这么冷傲,就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陈璎从外头转回来了,与邻居胖子小海玩了一会儿,隔壁家要吃饭了,她就回来了。太奶奶说了,不在人家家里吃饭,人家要吃东西,她就得回家了。
回到家来,家里来了陌生人,她太奶奶说:“樱桃,这是你爸。”陈璎没有动,陈云白今天受的刺激不小,先是抱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陌生女知青,接着又是听说妻子改嫁了,现在又来了个女儿?
陈璎站在院子口,小小的人儿,看仔细了,其实陈璎长得更像她二叔,陈阿霸。并不是很像陈云白,也不是很像她那个妈,白仙儿。
白仙儿也算长得好看的,十里八乡,她那皮色也算出挑,可对比那个小江知青,真是小巫见大巫,不在一个平台上。
“你前些年一走,仙儿当时就怀孕了,过了几个月,她生了樱桃。又过了大半年,你一直没消息,她听外头人说,说你死了。回来没多久,她跑了回娘家,现在是跟着大风村的瓦匠,是她爹娘给她重新找了人,改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