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眼手表,又过一小时,锅里的牛杂差不多了,江雅安穿着新制的白色裙子,外头套了一个坎肩一样的东西,衣裳很短,袖子也不长,只到小臂处,她洗了澡,汲了一对拖鞋出来。
太阳还未完全下山,陈窈川在院子里劈柴,那女人一点不知道节约,不知道炖肉不需要这么多柴?幸亏现在是夏季,枯枝多,柴也够烧。等到了冬天,她这样大手大脚,那时枯枝不够,没热水洗澡,可不冻死她。
陈窈川已经忘了方才他的责备,陈璎是他侄女儿,那也就是她的侄女儿,她怎么能那么粗心,让一个三岁的小孩儿在灶前玩耍。如果是她自己的女儿,她也会这么随意,这么粗心么?
陈大队长的心思已经跑到和江雅安生孩子的路上去了,却没见江知青已经站在他身后,她在掏井。
“你干什么?”陈窈川吓一跳,立马拦住她,心说不至于吧,我也没说你什么,你就羞臊得要跳井?
“麻烦让让,我要拿牛奶。”真是懒得和他啰嗦,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表情。
“我给你取。”陈窈川自己弯了腰,从井口将那桶奶提出来,他说:“这个凉,太凉了对女人身子不好,你现在要喝吗,我给你热。”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示好,符惊雪却理都没理他,一个多余的表情都没有。她一只手提起水桶,毫不费力的样子。
她钻厨房去了,牛杂已经炖得差不多,再加点盐,调个味道就可以了。符惊雪铲了两大碗牛肚,放在灶台上,然后洗了锅,准备蒸双皮奶。
陈家碗没那么多,连盘子带碗,好不容易才找了十二个容器出来,还有两个空置的小白瓷罐子,不知道以前是装什么的,她洗了洗,也一道拿出来用了。
陈窈川看她忙里忙外,很想上去帮忙,可人家不开口,他手动了动,凑上去说:“雅安,我帮你吧。”
雅安?
符惊雪侧目,看了男人一眼,面带笑意。但陈窈川就是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讥诮,她在嘲笑他,嘲笑他不识趣,笑他不自量力,还是笑他活在回忆里,而她早已另有所爱?
“不需要。”拒绝得果断。
女人钻进厨房,又是好半天,陈璎从陈奶奶的屋子里跑出来,站在台阶上问:“叔,我饿了,咱什么时候能吃饭?”
“哦,那……马上开饭。”陈窈川抿了抿嘴,他整个人心神都失常了,被江雅安那女人弄得,他心智都不在自己身上,她对他忽远忽近若即若离,他终日患得患失,她到底想他怎么样呢。
两碗牛杂牛肚就摆在灶台上,而双皮奶也已经蒸好了,她将家里的碗和盆全部装进一个藤编的提篮里,还有一只手也提了东西,像是要出门。
“你去哪儿?”男人问。
女人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厨房昏暗的光线里,她轻轻笑了,出了厨房,往院子外头去了。
她穿成那样,那样的衣服,她怎么敢,怎么敢就穿出门了。陈窈川气抖得很,他知道她肯定是生气了,生他的气,气他刚刚责备她。
男人将中午煮的红薯粥拿出来,又凉拌了一个黄瓜,准备叫吃饭,却见灶上留着的那两碗肉,是她做的。
端了一碗上桌,陈璎还没吃过牛杂牛肚,乡下人没人吃这个,难洗,很臭,还有异味。
所以这是陈家第一次在餐桌上吃牛的内脏,还没人提筷子,小孩子勇于尝人先,“好吃,肉好吃,叔,你也吃。”
陈璎实话实话,开始推荐自己的口味与审美,浑然不觉她叔叔和院子里那个漂亮小姨闹了矛盾,只一味劝她叔叔和太奶奶都吃。
“奶奶,你带樱桃吃,我出去看看。”陈窈川终是坐不住,追了出去。
樱桃给她太奶奶夹牛肚,“太奶奶吃啊,怎么叔不吃,太奶奶你吃,樱桃也吃。”
“好,吃,都吃,樱桃吃,吃吧。”陈奶奶今天傍晚在屋里看了半晌,她觉得阿霸这样是不行的,对小江知青一点也不好。说话粗声粗气,也不体贴,整个人像个黑脸罗刹一样,凶巴巴,哪个女孩子能喜欢?
其实江知青一点也不在乎陈窈川对她怎么样,她只想赚钱,改善生活,她有更远大的理想,根本不甘于在这里蹉跎一生。所以陈窈川是黑脸还是白脸,她不在意,更谈不上为此神伤了。
于是陈窈川注定要失望。
乔霜至带了几个女知青在红旗村外面的歪脖子树下面等着,等江知青过来,今上午赵安岳就说了,说江知青手上有肥皂和毛巾,通知她去带几个女知青出来买。
江雅安翩然而至,她穿着自制白裙,长发挽在头上,用一根什么东西簪着,她的身形凹凸有致,迎着月光翩然而至,把几个女知青眼睛都看直了。
乔霜至也是眼前一亮,她帮江雅安提篮子,问:“哪买的裙子,是旗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