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柜台碎裂的一声巨响,可把老掌柜吓个不轻。
原本自我得意,尚在微微笑着的苍老面庞,登时如七月天气,蓦然由晴转阴,无边阴云也弥漫其上。
愣了片时,老掌柜回味过来,噙着怒而不敢言的悲愤表情,向忽然翻脸的叶清问道:“大人,我卞氏商行犯了何等大逆不道之事,竟值得您这般动怒?”
叶清右手一翻,掩埋在破碎柜台中的玄令随之升起,贴身收入怀中之后,他淡漠地道:“何种罪孽需要封魔司来处置,你想上一想便是了!”
老掌柜听了这话,眯着眼考量须臾,不知想通了什么,突然面露惊慌神色,那架在鼻骨,枯木箍着的透明圆镜,伴随着惊慌而轻轻震颤。
“爹,您怎么了。”副手慌张放下手中剪刀,直冲到父亲面前,先是扶住无力的胳膊,又发觉不对,连忙张手挡住叶清,像一只雄鹰护住鹰雏那样,护卫着自己老迈的父亲。
叶清握了握拳头,也变得紧张起来,试探到此,已可肯定,这卞氏商行猫腻不小。
若是再做追查,势必要与那四阶巅峰的紫袍胖子一战,他没有必胜的把握,甚至如若溃败,就连带上宋远一齐安全遁走也很难做到。
今时已非往日,不像与卫长青的擂台比斗,他失去了李承志的保护,败即是死,而且对手也非那不屑多用外物的清高公子,而极有可能是一位亡命徒,什么厉害丹药,什么歹毒符箓,一定是无所不用其极。
他犹豫了。
不论此前勇气鼓得有多足,到了抉择的时候,人终究会犹豫。
因为或多或少,怯弱是人之本性,也因为经验匮乏,这是他第一次面临生死的抉择。
“爹!”老掌柜一把将儿子推了开来,儿子急切的呼唤把叶清从沉思中惊醒。
在危急关头,这原本冷淡的父子开始竞相保护对方,却仍是言语间互相疏远,使得叶清饱受触动。
身为一名封魔使,与万民犹如父与子。
就像先辈庇护子孙是天道人伦的约束,他为了百姓的安危,以身犯险,清查屑小,是义务,不是自愿。
所以从大义来说,他本就该一往无前。
于自己考虑,他也不愿变成一个优柔寡断的庸人。
面临岔路的确需要多想,但若是已然用无知的无畏当作勇气,跨出了前进的第一步,再行忧思便谓作庸人自扰了。
“掌柜的,想清楚了?”叶清放下杂念。
“那事和他无关,乃至老朽也不过多年下来,通过蛛丝马迹,有一些揣测而已,毕竟我只是一个外派的掌柜,在商行中吃三等俸禄,边边角角,没资格获知太多。”
老掌柜指了指儿子,一脸的决绝。
“爹。”副手显然并不知情,听得云里雾里,只望着父亲的尊容顾自急切。
叶清的状况同副手相差无几,他所有的言论和张狂举止都是试探,实则一知半解。
只能通过卞氏商行同海外的牵扯,以及那紫袍胖子的异常,有一些模棱两可的推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