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狸回道:“把你想对苏绮言做的事,对着你做一遍。”
苏绮言愕然。
阿狸问欲无厌:“你怕不怕?”
欲无厌面上一红,怒得说不出话来。
这句问话听起来耳熟,怪异得耳熟,仔细想想,可不就是她先前问苏绮言的话语。
阿狸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爹娘没教过你吗?”
欲无厌恨道:“我爹娘早死了,教甚么教。”
明明先前还以爹娘作赌咒作引,言之此乃大事,不可能儿戏,现在看来,欲无厌对已故的父母,并无半点敬重之意,怕是拿来赌咒,也不当回事——她先前果真只是应付,压根没有悔过之心,根本不曾想过遵守诺言,保守秘密。
阿狸也不说破,只是继续脱欲无厌的衣服。
欲无厌中了神缚之道,动也动不了。眼见衣襟被解,她急得眼眶发红。怀柔政策不得用,欲无厌索性也不装那柔顺之态,大骂道:“你这挨千刀的小淫贼!你记着,他日我必雪今日耻!叫你后悔生在这个世上!”
阿狸手上微一停顿,想了想,说:“你尽管叫。立身堂这偏僻的鬼地方,就算你叫破喉咙,也不会有人来。”
这句话,也是欲无厌同苏绮言说过的,一字不差。
欲无厌先前猫戏老鼠一般同苏绮言道来,如今,这一般无差的言语,竟落回自己头上,颠倒的情形令她倍觉羞愤,竟被气到眼前黑了一黑。
待她缓了一口气回来之后,立刻污言秽语对着阿狸咒骂起来。用词之脏,与她娇滴滴的花容月貌形成巨大反差。若非亲耳所听亲眼所见,根本难以想象,这样一个貌美如花的小姑娘,居然能讲出如此话来。
阿狸侧耳听了一会儿,评价道:“你用词还挺粗野的。”
此时粗野的欲无厌,她的上衣已被脱下。那是纯白的衣物,新雪一般干净,除了苏绮言未着寸缕之外,立身堂内一共四名女子,俱是身着此服。这服饰大约是统一的神言宗弟子服,因为四人衣物制式如出一辙。白衣之上,没有任何花纹,十分轻薄,蝉翼般的,穿在身上完全看不出来,但脱下之后,确乎是有七层。
阿狸将衣物,递给立在药棺旁低头不语的苏绮言。
苏绮言咬住下唇,目中犹有泪迹,并未伸手接过。
阿狸解释道:“你的衣裙被她撕了,你总不能这般裹着厚绸出去,只能穿她的衣服了。”
欲无厌登时恨声道:“你居然敢将我的东西给别人用。我最讨厌别人动的东西。我的东西,便是拿刀绞毁了,也不给其他人!”
阿狸不理会她这句话,只是单手搂抱住欲无厌,将她下裙一并除了下来,递给了苏绮言。
两人肌肤相贴,亲密无间到绝对有伤风化的地步。阿狸陈述道:“你要苏绮言同我赤身裸体一起,如今你也这般同我一起了。若你打算毁掉苏绮言的名声,你自己的也得毁。”
欲无厌听得阿狸此言,立刻冷冷一笑,道:“我这种人,又不在意名声。传出去便传出去,大不了被你娶回家。方家这般家大业大,你是嫡长公子,必也能分到不少家财。况且你又生得俊俏貌美,我见过的所有男子里,能和你在皮相上做较量的,一个都没有。算来算去,我稳赚不亏,所以我为什么要怕?我高兴都还来不及!”
阿狸未料得能听到这样一段话,他正要回句什么,然而才一开口,便先打了个喷嚏。
“阿嚏——”
欲无厌听着,立时不阴不阳地说道:“小公子,你身娇体弱,当心着了凉。”
“不是。”阿狸否认了一句,又打一个喷嚏。
因搂抱的姿势,欲无厌盘着的发髻便靠在阿狸腮边。那缕缕花露幽香,自乌发中散出,钻入他的鼻中。阿狸不禁按着欲无厌的肩,将人稍稍推远了一些,说道:“你头发上涂的是什么,有些刺鼻。”
欲无厌生性最是爱美,她一头乌发,以花露油悉心养护。那花露油是由天祝城最负盛名的香宝斋所出,有价无市,寻常人家想买,都得留号排队至少一个月。以此头油涂抹于发,能使青丝乌亮生香,行动间暖香四溢。如今被方家这活死人小公子评论,竟言之刺鼻,语有嫌弃,仿佛她涂抹的是什么廉价次等货,跟路边随手买来似的。
“不识货的小淫贼。”欲无厌被气得笑了,“你只配闻曝晒后那些干瘪的草药干。”
“阿嚏。”阿狸开口前先又打了喷嚏,但他要说的并不是花露油。
“你下毒了。”
语气冷淡,显而易见,这并非疑问之句,而是陈述之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