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容桓不是一个喜近女色、风流邪性的帝国太子储君。 可最近夜里,他每天晚上都要做几场梦,春梦、艳梦—— 一个女郎,红裳炫目、靓丽多姿来不断引诱他、撩拨他。 李容桓郁烦多日。 那女郎,在梦里每每与他几番纠缠醒来,他急喘呼吸,起坐床榻,闭目,额上大汗淋漓不断,都会清楚回忆起,那女郎,她一颦一笑,包括她一举手一投足,甚至同时在撩拨引诱他时,各种细节、声音、情态……都清晰得跟真人似。 女郎长一副瓜子脸,画黛弯蛾,娇波流慧,细柳生姿,指环臂钏,打扮得很是鲜艳俏皮。 一双黑眸灵良狡黠,肤色莹白,嫩如胜雪,盈盈的水瞳不带丝毫泥尘气,顾盼间,妩媚而不失高傲冷情。有点类似佛道壁画或石刻中的飞天女神。明明看着妖气妩媚,却偏仙姿曼曼,几乎让人以为九是重天仙女下凡来的。 李容桓在梦里问过那女郎的芳名,女郎每一次笑而不言,终有一次,两人又是一番云雨,事毕之后,女郎一把推开压在她身上这个大胤王朝太子李容桓,嘴角,轻佻闲散,衔了一朵花儿,是一朵牡丹。 女郎把那牡丹衔嘴里,轻地呸了吐出,手抚胸,不,是去握着李容桓搁在她胸前的一只右掌。 她眼澄似水,笑意妩媚,犹如鲜花初绽:“本姑娘叫什么名字么?殿下您可得看仔细了!” 她把他李容桓所握右掌,一根一根,掰了指,往自己艳红樱唇柔柔打了圈儿,再然后,手沾唇上胭脂为颜料,在李容桓脸上一笔一划,写—— “本姑娘的名字,殿下,何妨去照镜子看看?” 李容桓起身照镜时,只见字迹模糊,却易分辨,上写——“直、男、斩。” 李容桓顿时怒了!懵了很久,当然不知这三字究竟何意。 感觉自己被耍,猛地转侧过身去,以手抚脸。“——你好大的胆子!你竟敢戏弄孤王!!?” 女郎懒洋洋对他又一笑,笑容妩媚娇俏,“直男斩,斩直男,本姑娘要斩的,就是殿下您咯!” 然后,一飞,又像来时仙女翩然似的,飞出殿阁窗外。 李容桓待要去追时,人已摇摇上了云端,只留给他个霸气、高冷、挑衅身影—— “本姑娘高兴了就来睡你,嫖你,不高兴了睡完你后就提裙走人……太子殿下,你奈我何?” 李容桓气得。 盘膝,回床上也不知打了多久坐,才从胸口缓缓长长吐了一气:是梦! 梦! 他在心里不停对自己说。 . 李容桓这梦已不知做了多久。 从腊月后开春,李容桓正式替父授理朝中所有的军政要务。 李容桓的父皇有病,年纪时期,太过风流好色,玩的女人成堆如山,现如今,老天看不过去了,让他不到四十年纪便卧了榻,因为得了一种怪病,美其名曰,“肾损衰竭”、“精血失衡”,实则,就是民间所俗称的“花.柳”。 李容桓对女色一向避而远之。 他视女人为轻贱低俗谄媚之物。 到了十七岁,早该大婚年纪,李容桓却连个妾氏通房于身边都没有。 别的王子殿下,早已妻妾成群,孩子打酱油了,可他…… 李容桓对女人有一种看法,“该需要传宗接待的时候,她们自有用”,可现在,他才十七,没想香火龙脉之事。刚监理国政期,又是搞改革,又是系列的为政举措。人都说,新官上任就是三把火,他还没真正上位呢,已经夜而忘寝、日旰忘餐,把自己搞得少年老沉、比圣祖打天下时候还要忙。 刚一来,抓贪揪腐,连带全国,便治死了好几百的大小官吏。很多朝廷大员们对他恨之入骨,却又不敢多言。 李容桓一直觉得,可能那段时间,自己真的是太累太疯狂走火入魔了!现实里,按行自抑,克己克勤,所以梦里才如此那么放纵一回。 他还记得,第一次梦遇那女郎,当时,太后皇后成天耳边唠唠叨叨,叫他该纳妃,该和女人们多多相处了!一大堆一大堆的秀女或宫人往他身边送。甚至,为了达到某种效用,她们还嘱咐内人侍女,悄悄往他寝宫塞一些避火图之类的册子。李容桓那晚就是无聊翻看一会避火图册子,才在梦里和那女人艳遇一场。 女郎来梦里时,他正脱了衣裳袍子要下水沐浴洗澡。 呈莲花形状的温泉水池边,温泉水滑,四周烟雾袅袅,如云如幕,水滴如珠。 忽有一个女子隐于水汽背对他—— “曾闻有句诗,殿下不知您听过没有?” “……” ‘碧玉破瓜时,郎为情颠倒。芙蓉陵霜荣,秋容故尚好;碧玉破瓜时,相为情颠倒。感郎不羞郎,回身就郎抱。’……” 女郎边洗,手拿着方绣桃红纱软巾帕蘸水,一边缓缓悠悠地转过身嫣然向他一笑。 荷粉垂露,杏花烟润。肌肤只着一层薄薄鹅黄轻纱,水与雾的浸润下,早已湿得不像样子。 勾勒身上曲线,袅袅娜娜,简直让人血脉喷涌,见之难忘。 李容桓感觉自己头一下昏眩起来。 他叫女郎滚。 女郎干脆将水池中的一只雪白玉腿往上一撂,足翘细笋,溅起点点晶莹水珠。 她的声音,也是魅惑如风,含情带笑。“殿下,这月色寂寞,人间美景,何妨咱们一起水中洗洗,嗯?” 李容桓仰头深吁一气,他想,既是做梦,在梦中当一回风流好色的太子储君又如何? 两个人如此那般,一霎时昏昏气喘,一度春风,好不快活…… . 李容桓第二天梦醒了过后,他的专司东宫内寝的大宫女李氏不小心,一眼瞥见他因梦而遗湿弄脏的寝裤,大团大团,甚至连床单被褥子上都有。 面红耳赤,便问,“殿下是梦见什么故事了?” 好在大宫女李氏年纪熟长,差不多以太子乳母的身份来侍候,便也并没大惊小怪。 只心里窃窃欢喜,不断做双手合十状:现如今,宫内宫外都在传言,说,咱们的太子殿下很有可能是龙阳断袖,也许是那方面有问题……如今看来,好了好了!太子,他总算是一个正常真正的男子汉了! 皇天菩萨,奴婢给你烧香,给你磕头…… 李容桓却并没将夜梦之事太过放在心上。 他的那条因艳梦而遗亵濡湿的缂丝杏黄软缎寝裤,在那大宫女李氏兴奋殷勤下,已不知暗暗地宫内转了又转,像陈列展览宝贝物品一般,大宫女李氏用红木托盘奉着,高举到太后和皇后魏贵妃等面前,让女人们看了又看,观摩了又观摩。 女人们一个个笑得快要合不拢嘴:“好了!好了!”都齐口说,“这下,哀家(本宫)们可就放心了! 然后,又接着不停地塞春/宫册,以为就是那册子起的妙用。 李容桓当然这时已早命人把那些无聊淫、秽的册子给烧了。他觉得这些女人实在无聊笨极。梦里放纵过一回,也算初尝了云雨,给梦里的那女郎奉献了他处男身,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便不再思索。可是没想到每夜里,等他睡思深沉的时候,女郎,不知何时又翩翩然钻进他梦里,一次次来撩拨,引诱。 姿容艳绝,薄纱蔽体,甚至,一次比一次厉招数害,一次比一次过分俏皮。 李容桓最后大怒,他不知从哪个地方拿了方宝剑,势必要去砍那妖女,因为那妖女的花招太过厉害!有时候是在他批阅奏折时候,不知何时就坐在了他大腿上,且撩啊蹭,撩完又不干,就要走人。有时候,甚至是在老皇帝病床前伺奉汤药时,因不堪女人的各中伎俩和手腕,就隔了老皇帝垂挂在床帐明黄色绣龙纹的幔子外头,他被女人挑得上道……如此反反复复。 最后更糟糕的,在女郎所入侵的每一场梦里,他发现,自己对女郎的着迷也越来越深,越来越沉浸不可自拔。有时,只要一天晚上女人没有入梦,他白天便睡思昏昏,无精打采。 看奏折没心情,处理政务也没思绪。他冲太监宫女们发脾气。甚至于,梦醒回了现实,想要千挑百选,选出一个女人来代替女郎所做梦里之事,然而,现实中,就算一个个女人被脱光衣服,使出浑身解数,他还是身体淡漠冷冷的,一点反应也没有。 . 李容桓觉得,再这样下去,可是忧患太深,万万不幸。 他开始怀疑分析,世人多有一种妖媚邪术,他定是中了某人背后的妖术和邪法。 有人在暗暗对付他,捣鬼想要搞垮他,恶整他。毕竟仇敌太多太多,得罪的人也是太多太多,至于想要把他弄下台,也是多不胜枚举。 李容桓越想越怒,终于,有一天,便命人拿出些颜料和排笔,铺开雪白宣浪纸,亲手绘了一张张梦里那妖艳女郎的画像,让大太监王拂私下偷偷察看寻找,看这天下间,到底有没有和梦里女子容貌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 —— 有,就果断将其带来,悄悄处死! 大太监王拂照办了,他不懂这太子为什么要找和画像神肖酷似或一模一样的女郎,更不懂,为什么找到了太子就要将其杀掉…… 大太监王拂足足有半个多月,他找得疲尽力竭,煞费苦心。 在如茫茫大海捞针似的寻找过程中,终于有一天—— “殿下!殿下!奴才找着了!按图索骥,终于把这画中女的人……给找着了诶!找着了!” 是的,王拂他找着了。 大海中捞针,捞了那么多地儿,全国上下,地方京城,偏远山村,甚至连秦楼楚馆都不放过,可是…… “殿下,嗯咳……老奴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 王拂紧张兮兮小心又轻嗽一声,又思忖着,说道,“您要找的这画中女子,并且还吩咐奴才既找着就要杀之的女人……殿下,她到底是多大年纪呢?” —— 王拂找到的,是一个最多看着也就九岁的小女孩儿。 在京城显赫有名世的蓝氏家族、兼内阁首相大臣蓝中棠的宝贝女儿,蓝云畅。 李容桓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他正拿着朱砂笔审批奏折,有人要求废除贱籍,有人要申请重饬财政…… 李容桓刚批了一个字:准! 朱砂笔咚一下掉在了玉案桌上。 “——九岁?” 他像看怪物似地看着边上点头哈腰恭敬不断的太监王拂。 脑门子嗡嗡,眼皮不停跳,嘴角一抽一抽的。 大太监王拂怕回得有失慎重,还回了一声,“是啊!是啊!殿下!连老奴也都以为是自个儿眼花了呢,偷偷地,旁敲侧击问了他们好多蓝府相关的人,把画像举给他们一看,个个都点头说,是啊是啊,这画中的女子就是他们府上的二姑娘没错!——还问奴才到底想要做什么,竟拿在他们府上二姑娘的像,到此询问招摇……” 李容桓觉得,心里说不出什么奇特滋味。 像是还觉不信,听起来实在荒谬,嘴角,仍旧一抽一抽,半天,才憋了几个字—— “是个小女孩儿?九岁?——不?孤王不信?” 他说什么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