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大国如烹小鲜，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不管是雨雪情形，还是粮价贵贱，皇阿玛都想知道，这是民生问题，事关紧要。

那么太子想说的话，显而易见。

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己不像老大是打天下的料，但是事关民生小事，方方面面具都可为。

就像几次巡幸畿甸，必然有其中的道理。

江山社稷如船，人民百姓如水，不想承认也得认。

想明白之后，入睡就变得容易许多。

里头睡着，外间的丹青也困得不行，条件艰苦，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人，靠着墙角也能睡一觉，更何况还有桌椅呢。

翌日一早，胤禛就瞧见小丫头趴在桌子上，睡得倍儿香，眼睫毛长长的，像初夏的太阳花般耀眼。

手才伸过去想揪两根下来，人就醒了过来。

丹青感觉到有人靠近，忽的就清醒过来，半点起床气都不敢有。一想到四阿哥打杀瑞雪，她扑通就跪在了地上。

没有闹钟真的不行，一碰到阴天下雨，她睡得比谁都瓷实。

“爷跟前儿离不得人伺候……”她斗着胆子狡辩，试图蒙混过关。

胤禛喉头滚了滚，反应得更快：“先记在账上，回去自个儿去领罚。”

丹青：“……”

道理是这个道理，只盼着她能戴罪立功。或者让四阿哥失忆，忘记要罚她这码子事。

五月里的京城，难得有阴雨绵绵的时候，康熙多睡了一会儿，众阿哥们也都没地方赛马和打闹。

于是一连串的帐篷都搭柴冒起了烟，有的煮粥有的煮面，炊烟袅袅的，好不热闹。

苏培盛湿了半身衣裳，挨着丹青坐下烤烤火，他跑去后勤那里摸了三个鸡蛋，想看看能做点什么吃的。

四阿哥胃口不小，面食消化的又快，不添点蛋啊肉啊，多没意思。

“煮一锅鸡蛋面吧。”琉璃也一并凑过来，她想吃点热乎东西。

两个人都没跟丹青客气，就连帐篷里看似翻阅奏折的四阿哥也是一样，一门心思等着她上菜。若是表现好了，罚不罚都是两说，这个就要戴罪立功。

说好了大展身手，鸡蛋面未免太小家子气，她得整点旁人没吃过的。

白面一把揉成小面团，两面烙至变色鼓泡，筷子戳破一个洞，打了鸡蛋进去再刷酱。没有番茄酱、甜面酱这种现成的，但是鸡蛋酱好说，蛋不怕多，营养管够，剩下的还能让她们一人分一碗简易的炸酱面。

菜叶子是苏培盛在不远处薅的，露珠盈盈，进口微甜，是一种说不上名字的野菜。

卷上府里带的香肠，鸡蛋灌饼还冒着热气就送到了帐篷里。

附近都是煮粥煮面，忽然有个煎蛋、炒蛋的冒出来，香味拦都拦不住。

老九拽着老八直接飞奔而来，点名让丹青再给做两张饼吃。都说喝粥养身，他们半大小子光喝粥怎么可能饱！

就算发了干粮也得就着热水才能咬得动，阿哥们着实受不了这个苦。尤其是老九，他捧了捧自己的鼓涨涨的小肚子，委屈坏了。

赶路这一日，他都累瘦了，今儿个再没有好吃的，他都想赶回京城了！

不用三岁看老也知道，这小子将来瘦不下来。

再看老八已经有了后世温润的八贤王模样，举手投足就是比老九有气质，对着丹青说话也还算客气，至少让人心里听了舒服。

“没有鸡蛋了，二位爷想想办法？”

老八看了看碗里黑漆麻乌的鸡蛋酱，的确是没有骗他，本想就此算了，哪知道老九直接上树掏起了鸟蛋。

雨还下着，他也不知道叫个太监帮忙，全身湿透了，倒是摸了一窝鸟蛋回来。

丹青意外地挑挑眉，还以为他们回去后厨要半筐，身为皇子，这点吃里扒外的技能都没有点亮吗？

老九跑回去换衣裳，一边跑一边喊：“等我回来再吃，你们不许偷吃！”

碰上一个倒霉弟弟，老八还是挂不住脸了，两只手背在身后，扭过头去不看他。

四阿哥听见动静也出了帐篷，他的一张饼吃没了，味道还算不错，抿了抿嘴看向老八。得知是老九掏的鸟蛋，他也不肯离开，站在一旁等着第二张饼出炉。

琉璃一瞧爷出来了，显得格外积极，只不过没用在正地方，她试图用自己的善良可爱打动阿哥们，天真懵懂地问道：“鸟妈妈好可怜，可不可以留给它一个孩子。”

她这话一出口，丹青都惊着了。

哇，这是哪里来的圣母玛利亚？可得离她远着点，万一不小心自燃了，可别烫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