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朱耀廷从来都不会撕破蒙在朱校桓嘴边的那层窗户纸,他对父皇的主张表示无条件的支持和信任,只是在自己回府后,默默地吸纳更多能人志士到自己身边来,培育并壮大自己和府衙的安防力量。
朱耀廷回到自己的王府后,杜青松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他了。
“青松,事情都办妥了吗?”朱耀廷一边走一边问。
“都办妥了。”杜青松朝朱耀廷拱手:
“红珊瑚树已经给冯府送过去了,仇公子亲自收的。”
“亲自收的?很好。”朱耀廷点点头,脚下不停,脸上的表情明显愉悦不少。“仇辉他说什么了吗?”
“说了,仇公子说三殿下的礼物过于贵重,他受之有愧。作为殿下的臣子,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往后殿下再有什么用得着他的地方,还请殿下随时吩咐。”
听闻这话,朱耀廷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
他停下脚,转身看着杜青松:“岭南那边有消息了吗?”
杜青松颔首,凑近朱耀廷身边稍稍压低了些嗓子说:“有,武定千户所那边倒是有点儿眉目。他们得到的消息是,这仇家近几年威名在外,很大程度上便是因为这仇辉,小小年纪就练就一身好功夫。
仇辉的刀法不光是跟仇老太爷学的,据说他曾经拜过一名藏僧为师,学过几年外家功夫。十三岁那年仇辉孤身夜闯黑龙寨,一战成名。
江湖上有关仇辉的传言很多,有人说他的伤是单挑黑龙寨的时候落下的,是外伤,被剑刺伤了心脏。所以黑龙寨一战之后,他便归隐了两年,实际上就是去治病了。
但是也有人说,其实仇辉从前的身体便是有些隐疾的,保不齐是自胎里带的,所以才到处拜师以武养病,控制病情。只是在黑龙寨一战之后,有愈发恶化之势,故而销声匿迹了两年,自保治病。”
杜青松咽一口唾沫,用愈发神秘的语气向朱耀廷描述自己得来的情报:“仇辉再度出现,也是在今年年初,修养了两年,病非但没有养好,反倒更严重了。再也隐瞒不住,只得送入京来,托熟人求名医治病。
所以这一直以来,仇辉累不得,更不可以激动。但还有消息说的是,仇辉他……他有一点,天残。”
听了这话,朱耀廷一愣,想起猎苑遇刺那一晚,几近赤、裸的女法师给自己敬酒都不能逃脱仇辉法眼的那副场景。作为一个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能敏感如斯,被人说成有天残,那真是太可能了。
“那仇辉有兄弟姐妹么?”朱耀廷问。
“没有兄弟,只有一个妹妹。”杜青松摇摇头:“仇二小姐比仇辉小两岁,也是仇夫人所出。所以说他们仇家三代单传啊,这仇辉若保不住,八卦刀可就绝后了。”
朱耀廷了然,替仇老爷子惋惜一瞬,可惜了这么好的功夫,若是没人继承,的确可惜了点。
“仇辉有十五了?”朱耀廷继续朝自己的书房走,随口问杜青松。
“是的,殿下,上个月仇辉就满十五了,可仇辉的家人一直都没有给他束发。有人说就是因为仇辉天残,仇家又家大业大的,为避免有媒人来说亲,便一直不给仇辉束发……”
杜青松话没说完,朱耀廷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看来这江湖人也挺八卦的,对仇辉来说,来京求医很明显比成人礼更加重要,若是为了一场典礼耽误了看病,就连朱耀廷看来都觉得挺不划算的。想来仇辉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迟迟没有办成人礼,结果这也能被人发散出这么多流言蜚语来。
不过,就算事实真的如江湖传言的那样,朱耀廷也并不介意这个,残不残的,只要功夫好就行。多亏了仇辉一贯稳定的嗅觉,他朱耀廷才从阎王刀下抢回一命不是?
朱耀廷来到自己的书房,推门走了进去。
案桌上摆着整整齐齐的一叠卷宗,是杜青松才刚送过来的。
朱耀廷走上前,拿起面上的一页纸粗粗扫了一眼,便一脸惊讶地看着杜青松:
“哟呵!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杜青松颔首,朝朱耀廷深深一揖:
“殿下遇刺,是属下的错,既然做错了事,自然得加紧弥补。这些卷宗,是属下与锦衣卫张佥张指挥使一同完成的。
据锦衣卫近半年以来的线索,我们锁定了一个叫做田义会的帮派,帮主是个鞑靼人,却起了个汉姓百里,使一口大刀,江湖人称百里刀。
景皇帝五年以前,百里刀一直都在鞑靼与我汉地之间的边境地带活动,替那里的行脚商押镖,因其武功高强,在关西一带颇为有名。
原本百里刀也是一个做老实生意的,然而在景皇帝六年,他成立了这个田义会。最开始田义会的主旨是替在外乡求生活的鞑靼人提供救济,到后来便逐步壮大为吸纳脱离了田庄的青壮年。不止鞑靼人参加,回回、畏兀儿人,甚至汉人都可以加入。他们在关西一带行商、通财,是当地相当有名的帮会。
直到今天,田义会的活动范围早已不局限于关西了,他们来到了京畿……”
杜青松顿了顿,用非常严肃的口吻对朱耀廷说:“根据属下最近一段时间的调查,我们发现,近期发生在京城里的,好几起与异族人有关的刺杀案,均与田义会有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