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辉大步上前,动作虽然很随意,但弧度和力度都那么恰到好处,不引起一丝声响。
拉开床幔后,仇辉很迅速地判断出,现在正是执行任务的好时候。就在他从怀里摸出那条蛇准备放至床头的时候,仇辉的手顿住了——
他很敏锐地发现“大表哥”的耳背和脖颈处似乎有什么异样。
仇辉弯下腰,看见那成片的绿豆大小的红疮,心中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仇辉幼时的伙伴曾经长过蛇盘疮,因奶娘伺候得粗糙,不当一回事,那孩子竟然因为这几个疮给病死了。
蛇盘疮在农村里有个通俗的名字,叫蛇缠腰。这种疮说厉害,它可以要人命,说不厉害吧,便是这疮需要发现得早,早期还容易控制。如若对它置之不理,按村里老人的说法,若是让这疮盘满你的腰,那么你这人就死了。
仇辉乍一见“大表哥”脖颈上的红疮,想起的便是这蛇缠腰,朱耀廷的任务立马被他抛到了脑后。仇辉伸出手,轻拍“大表哥”的肩,低声唤她:
“林家兄弟,林家兄弟……”
朱弦因为喝过酒,又折腾了这么久,回到客房后肚子稍微不那么痛了,便睡得特别的死,仇辉这么轻轻的呼唤根本叫不醒她。
一两声没唤醒,仇辉抬手抚上“大表哥”的额头……
喝过酒的人本身就会有一点点热,仇辉感觉到了,但他却把这热归结到了那些疮上——
仇辉认为这是红疮毒性发作,把人给毒晕了。
蛇缠腰的典型表现!
仇辉解开“大表哥”颈间的纽扣,不出他的预料,红疮已经布满了脖子,红里透亮,触目惊心。并且这些疮持续往下蔓延,一直延伸到了中衣底下的更深处……
事不宜迟,救人要紧!仇辉再也顾不得那许多,三两下解开“大表哥”中衣上剩下的几粒扣,想看看这蛇缠腰已经缠到林家兄弟腰上的哪一度了——
可无情的事实,却直接给了他狠狠一暴击。
天苍苍野茫茫,谁曾想过大表哥突然变女郎!
仇辉站立不住后退两步,脚下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仇辉趴在地上,浑身虚汗狂飙,狼狈不堪。他后悔不迭,是自己鲁莽了,是自己的医疗经验不足,思虑不周,非千刀万剐不足以弥补自己的罪孽!
趴在地上抖了半天后,仇辉没有等到意料之中女人惊悚的尖叫和灭顶般的歇斯底里。
他从地上抬起了头,看见林家女表哥依然还是睡着的。
仇辉定了定神,从地上爬了起来。
一团乱麻中,仇辉很快又重新找回了自己的阵地,按照现在的情况,他依然还有机会去做一点什么……
仇辉已经看清楚了,那疮并不是蛇缠腰,因为它们仅仅止步于这女孩子的胸口,女孩的腰,纤细又柔软,如玉藕般光洁圆润,一粒红疮都没有。
仇辉强迫自己的大脑放空,口中念念有词,念的是驱魔安神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他重新来到朱弦的身边,弯下腰,机械一般帮她把小衣重新扣好。
从来没有什么时候,仇辉如此希望面前这个女孩是真的晕过去了,最好就这么死了,永远都不要再醒来,这样她就永远不会知道她曾经遭遇过的这些事。
可就在刚才,他明明还想“救人”来着。
仇辉屏住呼吸,行动非常小心,以保证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不会碰到朱弦身上的每一根汗毛。
好在女表哥睡得够沉,全程熟睡,就连翻身都没有翻一下。
一直扣到最后一粒扣子,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仇辉长舒一口气。手底下原本安稳的女表哥却突然嘟囔一声,翻了一个身……
一粒玉髓制的扣子应声而落。
看着手里的这粒扣子,仇辉有点呆。脑袋里面麻麻的,仇辉第一次觉得自己真是蠢到家了。
“姑奶奶,你把我害惨了……”仇辉口里默默地念,为避免女表哥醒来发现任何异样,他想找针线把这粒扣子给重新缝起来,可又想起自己不会使针线。
“怎么办,怎么办?”心脏从喉咙里快要跳出来,仇辉觉得自己或许会成为第一个被针线难死的采花大盗。
终于,仇辉下定了决心,他弯腰再度屏息朝朱弦靠近,他凑近了朱弦香喷喷的腰间,那里是玉髓扣子本来的家。
仇辉拿出自己练习梨花飞针的精神,气沉丹田,虚领顶劲!他一只手捏住残存衣襟上的线头,一只手拿住玉髓扣,就这样用线头直接朝那扣眼里捅了进去……
万分荣幸,线头穿扣眼比梨花飞针容易多了,仇辉一击就得手!
仇辉抬手擦擦流进眼睛里的汗,想把线头和扣子给锁死。
他发现自己又犯傻了——
线头太短,根本无法打结锁住扣子。
仇辉试了好多种方法都无法成功。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仇辉身上的汗,流了一身又一身。
终于,仇辉想出了一个好方法!他用自己的口水,把穿扣眼里的那条线头,与衣襟上的另一条线头给蘸湿,再依靠口水的黏性,把两截线头给抿在了一起。
就这样那粒圆溜溜的玉髓扣子终于不再跑了!
眼看诸事办妥,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仇辉忙而不乱地替朱弦重新整理好床帐,用很快的速度重新扫视一遍现场,确认自己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再拿出自己最高的逃命水平,迅速撤离了朱弦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