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辆堆得冒了尖的马车拉进来,连绵不断。前面的马车走到头了,后面的还没进来。向古意去而复返,又当上这趟的押运官。
他向怔愣的粮官递去粮薄,道:“这是四姑娘派属下从边关押运而来的粮食,请粮官核对!”
粮官翻开粮薄,被一行行的种类和重量惊呆了眼——还真有那粮!
梁大将军迫不及待地掀开马车上遮盖的粗麻布,一车车嫩绿水亮的冬白菜闪瞎众人的眼——他们何时见过这样又大又好又新鲜的冬白菜?
边关的冬白菜,还在地里就黄黄奄奄、烂了外衣。而这走了一日长途的冬白菜,个头饱满、外衣鲜绿、菜梗白翠,新鲜得让人忍不住咽口水。
“原来这就是京城人吃的冬白菜吗?”有小士兵喃喃道,这瞬间他觉得自己以前吃的冬白菜简直像秽污堆里捡的。
“不、不是,京里的冬白菜也没这么好……我见、见过——咕噜——”身旁的士兵肚子好饿好饿,他好羡慕边关百姓呀,“边关真、真好,冬白菜一定很、很好吃……”
粮官用他那双在粮食堆里浸泡了三十年的老眼睛看,都知道梁四送来的冬白菜煮汤一定很鲜美,炒起来只稍稍放许盐,就能非常美味。
天杀的梁四竟然有这好东西!难以置信!
粮官颤颤手指,赶紧叫士兵们搬进去。而此时,旁边来自大河的粟米也搬完了,正在搬为数不多的冬白菜。
两队士兵抱着同样品种、却不同模样的冬白菜进粮营,各自看见了彼此眼中的难看和惊喜——边关的冬白菜比大河的冬白菜好上百倍不止!
那大河的冬白菜,耷耷瘦瘦,剥了烂洞的外衣,就不剩多少了。边关的冬白菜却又大又嫩,嫩得能掐出水,站远些都能闻到马车里冬白菜散发出的甜嫩嫩的清香味。
大河的押运兵不自在地掩了掩手里的冬白菜,手劲用大了,冬白菜发出苍老的嘎咯声。边关的押运兵掰掰冬白菜的外衣,响起的是一声清脆的清凉声。
两方人马,一边神情难看地走进去,一边满脸骄傲愉悦——他们四姑娘就是神!
边关来的冬白菜足足十车,两千石!
粮太多了,粮营的人手不够,将军叫来将士们一起搬运。一个个抱着冬白菜,脸上笑开了花。大河的押运兵搬完了也来帮忙搬,手摸上冬白菜,心里诧异极了,这冬白菜……真是太好了!
十车的冬白菜搬完,后面的马车拉进来,是整整八千斤(四千石)二十车的土豆,土豆大比男人的拳头,一个个光滑圆润份量重,上面裹着半干的土,一猜就是刚从地里挖出来的,新鲜得很。
粮官看得眼睛都直了,嘴里不断数着、手里勾划着,快看不过来了,幸好有钱官和下属帮着点——倒不是他不尽职,是梁四送来的东西太太太太太太超乎人意料了!
不仅多,还一车比一车好,尽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的好,比京里的上等粮食还好,再夸张点,那是比宫宴上的食物还要鲜美!
看那一车车快和人一样高的大冬瓜,圆得比老虎的脸还厚的大南瓜,又长又绿的蒜苗——那炒起腊肉来就一个字——香!
油菜、花菜、扁豆、胡萝卜、白萝卜、菜心,一车接一车往粮营里送。
最后两车拉进来,向古意掀开麻布时,全营帐的人都惊呆了——那是两车鲜活的、还种着的菜!
用大盆装着,一盆盆香葱、香菜、青辣椒茂盛至极。香葱尖尖茂密,香菜团团簇锦,青辣椒结得像小姑娘的辫子,一个撞一个,弯起喜悦的眼睛。
向古意扯起嗓子大声说话,生怕有人听不见:“四姑娘说了,香葱和香菜要吃就掐叶,只要你们不把根从土里□□,掐光了,过一夜又长出来了!不怕死!辣椒也会再长!”
“还有这一车的生姜,”向古意指着满车装泥巴的盆,“生姜埋土里的,挖完了,泥巴不要扔,点上种子,它又会长。”
向古意从怀里摸出一块麻布包裹的种子,交给粮官:“四姑娘说了,你瞧着泥巴快干了,就浇点水,不干不湿最好。要是你不知道什么是不干不湿,那湿一点也无所谓。生姜很好种的,四姑娘相信你。”
粮官:“……”
接过种子的手都在颤抖,他就一管粮的,他都不信四姑娘、都不信自己,四姑娘竟然相信他……呜呜,有点对不起四姑娘……
他不该诅咒四姑娘,他错了,他一定要种好生姜好好报答四姑娘,他要拼了老命地种生姜!
“下官一定好好种生姜,不辜负四姑娘的信任!”粮官激动又宝贝地捧着生姜种子,仿佛捧着自己的乖孩子。
向古意又对将军说:“四姑娘说将士们辛苦了,要每顿每餐都吃饱,不要节省,想吃什么菜,可以列个单,能种子的她都种,种不上的她也想办法给种出来,绝不让将士们空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