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亲王虽不在朝堂快十年,但树大根深,还是有些门路的。润舟是他唯一一个连着血脉的外孙,自然不会看着他出事。
“就说你瞎出馊主意,现在知道好歹了,当初你真不想娶公主,同我说一声,我进宫去多少还是有些脸面能说得上话的,你说你何必。”老王爷嘴上是责怪,背地里还不是帮着想法子。
润舟和婉祺坐在对面,谁也不敢插言,像两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乖乖听训。但润舟心里头那是不服气的,嘴硬辩解:“您去说,和宫里主动不赐婚,那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
“王爷,当初那说辞是我想的,和将军没关系的,您别怪他了。”婉祺这一开口,老王爷霎时就不横眉竖眼了,见外孙媳妇这么护着润舟,半点气都没了,反倒是越看婉祺越顺眼,心想着这小子有福气。
“您快说说,问到什么没有。”润舟拍了拍婉祺手臂,是做安抚,意思是这事同你也没关系。
“哼,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
“我惹什么了我,太皇太后早就召我入宫,说过我和敦宜公主不合适了。”
恒亲王瞥他一眼,哼笑着道:“你叫敦宜公主瞧上了,嚷嚷着非你不嫁呢。”
婉祺比润舟反应还大,刷地一下抬起头。不管润舟当初为的什么,可她所求不过是不想要上头有个公主压着,若敦宜公主仍旧嫁进来,她日子可不会这么舒坦,虽不必一处居住,但要日日过去公主府请安的。
“她想嫁,我也不见得会娶啊。”
恒亲王眼神往婉祺身上瞟,那意思是你可别跟我说,跟你媳妇说去。
只还没等润舟解释什么,下人来传话,婉祺的二哥永晟来了。
德群说请他进来他也不来,只说请婉祺出去一见。
婉祺出去一看,永晟连轿都没下,她三两步走过去,哗地一声撩开帘子,朝里头大声道:“您谱倒摆得大。”
永晟哎呦一声,老大不高兴,但亲妹妹还能打不成。
“这个给你的。”永晟从身侧拿过一摞册子,递给婉祺,“你让我给你翻的,额涅的手札。”
婉祺接过来,翻开一眼,便认得是额涅的笔迹。她带着怀恋去抚摸上头的字迹,却被永晟抬手就在额头弹了个脑瓜崩。
“你可千万别让大哥知道了,他舍不得打你,打我可是很舍得。要我说,阿玛这事,你也别问了,大哥好面子,阿玛当初可是被人议论了好一阵子,不是啥光彩事。”
“知道的,你放心,不会让大哥知道。”
“那成。王爷在啊?”永晟指了指他对面,那是恒亲王的车驾队。王爷出门,排场可不是他这等庶民能比。他方才就是瞧见了,才没进去。
婉祺前脚走,恒亲王立马就变了脸,对着润舟好一通斥责。
“现下你打算如何,你知不知道京城里好些人都在传你有毛病?现在宫里头又这样,你也不能说没病,那怎么着,为了圆谎,我是不是一时半会儿抱不上曾外孙了?”
润舟都气笑了,原来症结是在这呢。老人家是急着见下一辈人。
“现如今,这京里的流言,是得由着再传一阵了,最好还能传得越邪乎越好。”
“那你打算不让我这个老头子见曾外孙了是不是?”
“哪儿啊,就算没这事,我跟婉祺也没到那一步。”润舟心里有谱,他和婉祺这八字才刚一撇,不能操之过急。
到底是亲外孙,恒亲王还是帮着出主意:“眼看还有半个来月就到中秋了,要我说,你跟皇上讨个恩典,领着婉祺回盛京住一阵子。一来这新媳妇进门,还没见过公婆,二来中秋是个团圆日子,一家人也好好过个节。三来如今京中流言这么多,出去避避风头也好,你脸皮厚不打紧,别让婉祺也跟着一块儿被戳脊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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寿虔这两日心烦意乱。他心里矛盾,一面希望婉祺能幸福,一面又动坏心思,盼着润舟是个真有毛病的,将来等他亲政大权独揽那一天,兴许还能再将婉祺接回宫来。
他素来就是个没主意的,自登基起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太皇太后和珣齐帮他做主,他照办就是,久而久之便也习惯了事事都去问太皇太后再决定。
可眼下这事,他是不能再问了。如今宫里也只有皇太后还能同他和婉祺站在一边。
九阿哥昨夜里积食,闹腾了半宿,皇太后没睡好,今儿午睡便多睡了会儿,寿虔也就没让人吵醒她,坐在殿里头等。
锦龄进来奉茶,谨守规矩低垂着眉眼没去直视寿虔,摆好茶盏却身就要出去,却被寿虔叫住。
“那合欢开得可还好?”
“回皇上,早就谢了。”
“怎么这么快,是不是你们没照看好?”
锦龄心里头直翻白眼,要不是眼前人是皇上,只怕她都要开口大骂傻子:“皇上明鉴,奴婢们可都好生照料着的,这花开花落本就是规律,世上就没有长开不败的花。皇上须得明白,花虽好,但花期短,禁不起时间摧残的,您要想看,只能等明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