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娘几乎疑心刚才两人的对话都是错觉了。
收拾妥当,翠果便向屋外走,临出门时却又停住脚,头也不回地说道:
“我家老夫人去世得早,家里老太夫人心疼我们爷小小年纪就没了亲娘,特挑了四个家生丫头照料爷的起居饮食。结果呢?四个丫头现在就剩我一个了。”
她背对着春娘又凉凉地笑了笑:“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娘子好自为之吧。”
翠果已经出去半天了,春娘还在那里发怔。她心里有点慌,有点糊涂,又有些不知所措,然后又反复安慰自己:我自是安分守己按规矩行事,让她挑不出错来,想来她也不至于太刁难我。
况且我和翠果她们不同,我并不是她的家生奴婢,有王法在,她又不是天王老子,便瞧我不顺眼也不能肆意妄为。
我只须熬过这三年,到时拿了银子带着润儿远走高飞,便一切都结束了……
打定了主意,春娘心里又有了两分底气,便将身子缓缓沉入大木桶里。温暖的热水没过头顶,包裹着全身肌肤,扫去了一天的寒冷焦虑和疲惫。
屋外北风呼啸,屋内的火盆烧得正旺,温暖如春。水中淡淡的艾草气息让人心安,春娘整个人都松懈了下来,不觉有了困意。
就在她似睡非睡朦朦胧胧中,忽听得那房门发出轻微的啪嗒一声,门外似乎有人。
春娘惊醒过来,高声问道:“翠果姑娘?是你吗?”
没有人回应。
春娘瞬间觉得头皮发炸。第一个反应会不会是那萧大官人?但随即自己又否定了。虽然和他面对面加起来都不过一顿饭的功夫,甚至都没敢把他的面容看得很仔细,但春娘直觉他不会是那种偷鸡摸狗龌龊不堪的人。
何况他若要她,这不是过了明路的吗?大可光明正大地来,何必如此。这个小跨院和那边主院不过一墙之隔,若是被人撞破了,岂不难堪。
春娘越想越怕,双手抓着桶沿迸了半晌,一口吹灭了灯烛,出来胡乱擦干了身子,穿好衣服蹑手蹑脚走过去,乍着胆子猛地打开门,大喝一声:“谁?!”
但见满院月光晦暗,唯有北风卷着残雪和枯叶扑打在身上,冷得透骨侵肌,却哪里有半个人影?
春娘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却见翠果已经从后罩房疾步跑了过来。
“娘子怎么了?刚才可是在叫我?”
春娘强自镇定着,勉强笑了笑道:“刚才这门外好像是有人……不过也许是我听错了……”
翠果脸上也微微变色,立刻警觉地四下张望了一圈,并不见有什么异样,便安慰春娘道:“许是这风刮得门响……娘子快进屋吧,才洗了澡的热身子可别受了风寒。”
一边说着,忽弯腰从地下捡起一物,拿到眼前看时见是小小一个精致的荷包,打开里面是一张平安符。
翠果便笑了笑,一脸释然。“刚才是大小姐来过了,不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