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吧。”
他轻飘飘地来了这么一句,态度满不在乎而后不紧不慢地解释:
“因为有人这么说过。”
现在想想,简清有些头痛地捏了捏眉心。
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指向性太明确,就算是此刻,她也有些心虚。
“表里不一的人。”
不为别的,只因她确实说过。
不过很快这个念头便被打消了,因为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他们压根就不认识。就算她说了,纪梵也肯定不会知道。
而且换个角度思考,她突然又有点高兴。既然不是她,就说明有人和她有同样的见解!
谁眼光那么毒辣,同道中人啊!
——
六月的第一周以一场闷热的大雨收尾,倾盆而下,将城市的夜色凸显得更为黯淡。霓虹灯模糊在密集的雨中,海风也在这一刻有了更为猖狂的举动。
大雨自下班时分开始光顾,前前后后下了快两个小时,即便如此,检察院的灯光依旧明亮。
陆陆续续撑着伞的工作人员拎着公文包,略显疲惫地朝远处的公交车站亦或是等候已久的网约车走去,一想到能够回家休息,脸上还是不免浮现释然的笑容。
检察院内,走出办公室的男人有些倦怠地拿下搁在鼻梁上的眼镜,金属质地的框架捏在手中也因较轻的重量显得易碎。
褪去眼镜,男人棕色的眼睛里多了点茫然,混在还没散去的参谋和精明之中,有种说不出的孤寂。
听到身后有些仓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纪梵只轻叹了声,慢条斯理地将眼镜重新架了回去。
虞逢一路追了出来,在电梯口看到那抹高挑的身影时,赶忙加快步伐跑了过去:“唉唉唉,郭纤纤的案子是你负责的吧。”
身边晃过一道身影,纪梵面不改色地摁下电梯下行键,而后才淡淡地“嗯”了一声。
虞逢笑了一下,似乎很感兴趣:“那你知道这次辩护律师是谁吗?”
纪梵睨了他一眼,脑海中拂过的是印刷在纸面上略显单调的两个字。
简清。
但奇怪的是,这两个字似乎和本人意外地贴合。
男人薄唇微启,不疾不徐道:“我知道。”
本来想卖波关子结果没了发挥余地,虞逢有些失落地“啊”了一声:“你知道了啊?”
纪梵不太想继续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很没必要。他既然经手了这起案子,就必然要了解被告的辩护律师。
虞逢:“时隔一年,你俩又碰上了。哎你说这次是你赢还是她赢?”
不等纪梵回答,他先自个给了答案:“虽然简清实力确实很强,但这案子结果都明显摆在那了。我听几个同事说那被告阴沉沉的,年纪轻轻颓废得要死,一看就是张杀人犯的脸。”
说到最后,他不免叹了口气,心疼起自己的朋友来:“也不知道简清是怎么想的,碰上这么个案子,还碰上你。”
纪梵没什么温度地扯了下嘴角,算是回答了他之前的问题:
“输赢不重要,输给谁我也不在乎。”
可以说,他好像没有什么在乎的东西。
检察官,看似极度正义的一个职业,但和他似乎也没什么共鸣。
选择这个职业,不过就是因为他所知道的职业中,检察官和他联系最深。又或者说,他抱着漫不经心的态度从事那个人之前的工作,就是想看看他的底线在哪。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叮——”,明亮的光线随着电梯的打开逐渐渗了出来。纪梵刚准备抬步朝里走,却在看到里边人的时候稍稍顿了一秒钟。
虞逢眼眸突的闪了闪,跟着纪梵走进去的时候随即漫上一抹笑:“刘律师。”
刘学鉴冲他点了点头,目光扫过二人,客套着:“纪检虞检刚下班啊?”
虞逢看着前面的人摁了楼层键,悠悠道:“没办法,这卷宗永远都翻不完。”
刘学鉴笑着附和两声,转而问向前人:“纪检也忙着翻卷宗?”
纪梵:“嗯,刚接手个案子,上边给了点压力要尽快处理完。”
刘学鉴迟疑了一下,状似不经意地问:“是疏水河道那起案子?”
疏水河道焦尸案最近可以说在刑事案件中特别热门,先不说它的恶性程度,光网络上的报道也是层出不穷。
纪梵瞅了眼电梯下降的数目,身后的虞逢倒是忙着替他回答了:“对,就那起。这不是被害人家属强烈要求尽快给个交代,在网络上闹得沸沸扬扬的,咱领导也不好拿捏。”
刘学鉴眉峰微挑,虽在听着虞逢抱怨,注意力却是放在有些沉默的纪梵身上。
要说纪梵纪检察官,近几年在他们这个圈子可是享负盛名。外表出众不说,能力也是同龄人中少有的优秀。
现在这么一起大案子,上级放着几个经验丰富的老前辈不用,直接拨给了这位年轻的检察官,要说不艳羡那是不可能的。
嫉妒的情绪在心尖悄悄萌芽,刘学鉴此刻的表情算不上太好。许是那人背对着他,虞逢又在一旁玩起了手机,所以他可以短暂性大胆地外露自己的情绪。
然而不知为何,前面的人像是察觉到了般突然回眸,他还没来得及收回阴沉的表情,就看到男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纪梵:“刘律师这么晚了,来这边有事?”
突然被点名,刘学鉴笑容僵硬,一想到自己方才的模样,顿觉有些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含糊着:“嗯,有点事情。”
话落,电梯门徐徐打开。他仓促地打了声招呼,便越过纪梵和虞逢,不作一刻停留直接朝外边走了出去。
待电梯再次合上,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他才像是劫后余生般重重呼出了一口气。
嫉妒的萌芽被扼杀在了新生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