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陌循突然轻声问道:“忘川河底是怎么样的?”
无心微怔。
他说忘川的时候,也是随口说说。
在他看来,那话不会有人相信,尤其是这个人。
此时这个人却突然向他问起忘川。
之前说忘川,他信口开河,张口就来,但被这人正经问着,反而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想说。
司徒陌循道:“说说?”
无心愣了一会儿,道:“不知道。”
“嗯?”司徒陌循抬起眼,转头看过去,他看不见榻上的无心,只能透过月亮门上的雕花,看见无心的那盏灯。
无心道:“忘川河里能捞出活人吗?我一个大活人,说自己是从忘川河里爬出来的,你也能信?”
司徒陌循:“那你把从我家池子里爬出来的事,再解释一下。”
无心:“……”
这不是为难他吗?
无心扯过被子,蒙到头上,他不想说话了。
司徒陌循:“说!”
无心不理。
司徒陌循咬着不放:“怎么不说?”
无心快烦死了。
司徒陌循转了个身,侧躺着面朝月亮门,看着无心到现在都还舍不得吹熄的灯笼:“你不说,那灯,我就不能给你了。”
无心一掀被子,‘腾’地一下坐起来,把灯抱进怀里:“你给了我的东西,怎么能再收回去?”
司徒陌循看着墙上无心影子孩子气的动作,好气又好笑:“你告诉我,我就不收回来。”
无心搂着灯不放:“问你家池子去。”
司徒陌循问:“不烫吗?”
无心摇头:“不烫。”
不但不烫,还冰凉冰凉的,但看着暖和喜乐。
墙上影子把灯抱得更紧,还低头用脸颊在灯上蹭了蹭。
司徒陌循盯着看了一会儿,道:“行了,我不问了,你再搂着那灯,书房得被你烧了。”
影子抬头起来,向他这边看来:“这灯,不能再要回去。”
司徒陌循:“嗯,不要。”
无心放心了,把灯从怀里拎出来,又捧着看了看,才放回桌上。
趴在书桌上,一手撑头,一手轻抚花灯。
他以前总想,如果有朝一日,他能离了忘川,就去寻找那个穿着白衣的人。
但如今真从忘川出来了,才意识到,除了那道闪着光的朦胧身影,自己对那人一无所知。
要找人,好歹得知道他长什么样,或者叫什么名字。
现在两眼一摸黑,不知该去哪里找。
要想找人,恐怕得先恢复记忆,扒拉出那人更多的信息。
可脑子空空,他要怎么才能恢复记忆?
无心指尖轻划灯上闪烁的烛光。
他已经在忘川河底沉了许久,人间早已经几世轮回,梁家那个下人不会和他有直接关系。
但顺着那种熟悉感找下去,或许能想起什么。
没看见尸块以前,他本想摸摸司徒陌循,如果是冷的,就赶紧撤,不再在这里浪费时间。
现在反而不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