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隐下午出去跑了一趟新闻,回来后又在抓紧写明天的早间新闻稿,累的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在她赶工作时,宋薇垂头丧气地走进来,把包往桌上一扔,趴在桌子上就不愿动弹,迟隐抬头瞄了她一眼,又低下头打稿子结尾部分,“不是去市办公厅了吗?怎么回来还垂头丧气的。” 宋薇趴在桌上,冲迟隐的方向竖起了食指,无力地摇了两摇,示意她不要说话。 迟隐笑了下,敲完最后一个字,把文档发给主编过目,之后才端着杯子到宋薇身后安慰,“没事了,不就是个渣男嘛,还怕以后找不到更好的。” 宋薇终于抬起了头,嘴巴幽怨地撅着,用手扒了两下头发,很气恼,“我就是气不过,明明当初是他死乞白赖地追我,我看他追了那么久,还挺有诚意的,才答应的,结果这才不到一年,我就被甩了。气死我了。” 迟隐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迟隐姐,你昨晚是怎么回去的,本来叫你去陪我的,结果我反倒是把你扔在那了。”宋薇很不好意思。 “你走以后,我喝了一点酒后也走了。”摩挲杯壁的指尖一顿,迟隐垂下了眼眸。 宋薇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对了,今天是……” “嘟嘟。”两声,桌子上的手机响了,宋薇下意识瞥了一眼,瞅着迟隐暧昧地笑了,“男朋友吗?” 迟隐滞了下,不理会宋薇,拿着手机走到了一边。 “下班了吗?我来接你。”是梁绪的声音。 听着电话那头吵闹的声音,迟隐没回答,反而问了一句,“你在哪呢?” “奥,这边出了一起车祸,我在现场呢,一会就收队回去了。”梁绪漫不经心地望着正在吵架的两个车主,嘴角抿着。 迟隐静静想了会说,“我晚上加班。” “嗯,那你忙着。”梁绪碾碎了脚边的泥土,表情淡淡,在两人沉默的间隙,他目光无意识地飘往远处那抹纤弱的身影。 女人感觉到了他的目光,柔柔笑了,梁绪也笑了,对迟隐说, “有人叫我,先挂了。” 梁绪只这么说了一句,迟隐反应过来后电话里已是挂断了的嘟嘟声。 迟隐如常切了电话。 她和梁绪差不多就要分手了,现在两人面子功夫都懒得做了。 “迟隐姐,你和你男朋友快一年了吧。”这时候宋薇问了一句。 迟隐点点头,对这一个问题不想多谈,她看了眼时间,拿上手提包和宋薇招呼了声后,就下班走了。 她还要去找陆远。 ~~ 一天的工作结束,陆远坐在一堆钢筋上,看着上方的吊车,亮起了橘黄色的灯光。 他戴着安全帽,俊逸的脸在黑夜里显得特别幽深,大概是工作累了,颓丧得很。 他手上拿着手机,屏幕上是一串通话记录,看着屏幕上的那串号码,陆远眉毛深深地纠成了川字,这号码一天时间下来他早就熟记于心了,甚至倒着也能背下来。 只是……不敢打啊! 陆远低咒了句,烦躁地撸了把头发,对于自己犹豫不决的状态很不满,“不就是一个电话,有什么不敢打的。” 陆远扔掉了烟蒂,脚狠狠踩灭了星火,就要去拨号码。 这时屏幕突然滑进了来电显示,看到名字的那一秒,陆远吃惊地挑了下眉。以为是自己看错了,又把手机拿近了些,等到确认了之后,陆远咧着嘴角,笑了。 “喂?”他的声音显得漫不经心,但下抿的嘴角却显示出他的一丝紧张。 “是我。” “你不说名字,我怎么知道你是谁?”陆远腿不由自主地抖着,这是他得意时常会有的姿态。 迟隐默了默,很是无语,“陆远,你别装了。我知道你知道是我。” 陆远望着远处的灯火,腿抖得更厉害了,“奥,原来是迟隐啊,刚才我真没听出来。” 迟隐从鼻子里嗯了一声,懒得同他理会,直接阐明了来意,“今晚我要见你,八点,仓南街好呷铺见。” 说完了,不等陆远回答,就直接掐了电话。 她面对他,鲜少有这么强势的时候,以前打电话时,他不挂,她就只能陪着他乱七八糟地聊,实在烦了就抱怨说要睡觉了,陆远还是扯着她聊个半小时听到她打哈欠了才放她去。 现在看来,是变了不少了,都敢直接挂他电话了。 陆远扯扯嘴角,觉得今晚可能是个鸿门宴。 陆远又回到了工地宿舍,打开门时陈海正在摆饭,陆远径直去了浴室,“别摆我的饭了,我出去吃。” 陈海愣了下,点头应了,自己坐下来开始吃饭,才刚刚拿起筷子,又见陆远从浴室出来,“洗发水没了吗?” “昨天就没了。” “肥皂也没了?” “没了。” “怎么什么都没了,”陆远蹙着眉,撸起胳膊上的袖子,“我去隔壁找找。” 五分钟后陆远又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堆的瓶瓶罐罐,粗略一看,沐浴后,洗发水,嗯,还有一瓶香水。 陈海还在想什么时候远哥日子过得这么精细了,就听到没关紧的房门追来一声声可怜兮兮地喊,“哥,你省着点用,那都是我刚去买来泡妹的行头。” 泡妹? 陈海猛然想到了什么,怪异地盯着进了浴室的陆远。 往常只需要两三分钟就从浴室出来的陆远这次二十多分钟也没出来,这期间,同宿舍的五个工友都回到了,一人抱着一盒饭,狼吞虎咽。 张鲁憋了半天尿不见陆远出来,终于忍不住捂着肚子,开始砸门,“哥,你在里面干啥呢,你再不出来我就要尿了。” 众人都哈哈大笑。 “砰。”一声,门开了,陆远终于舍得出来了。 “哥,你这是……”瞧见眼前花花绿绿的一团,张鲁张着嘴巴呆住了,可下半身传来紧急信号,他哎呦一声捂着肚子赶紧钻进来了浴室。 “远哥……你这造型,简直没眼看。” 陆远今天穿的是一件很花的衬衫,像是街上常见的小混混打扮,同他平时冷肃的风格相去甚远。 陆远扫了一眼各自取笑的人,语气淡淡地,“怎么的,我穿什么你们有意见。” 对上陆远冷淡的目光,陈海赶紧把脸埋进饭盒里,违心地拍马屁,“不敢不敢,哥你穿什么都好看。” 陆远上下打量着自己,不死心地问一句,“不好看吗?” “没有没有,这衣服也就只有您能穿出……”陈海眨眨眼,想说些什么,却发觉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便转头向身边人求助。 张朋摸摸后脑勺,憨厚地点评,“挺骚气的。” “噗……咳咳……”陈海喷出了一口米饭,笑到抽搐。 陆远,“……” 最终陆远放弃了这件花衬衫,套上一件黑色衬衫出去了。 他紧赶慢赶终于在七点五十五分到了迟隐说的店面,这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店里坐满了客人,热闹不已。 环视了一圈没看到迟隐,陆远先找个位置坐下来,桌子上有菜单,他点了两份荤菜、两分素菜,又要了一瓶啤酒。 十分钟后,迟隐来了。 不再是早上简单的牛仔裤配风衣外套,她今天上身穿了白色衬衫,下摆扎进黑色西装裤里,姣好的身材显露无疑,长发,化了淡妆,唇间殷红。 整个人干脆又性感。 但同时拒人千里的气息也散发得很彻底。 从她进来的刹那,陆远就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服务员上菜了,四盘菜,青椒炒肉,红烧牛肚,凉拌黄瓜,还有盘炒花生米。 四道菜,三道迟隐爱吃的,最后一道花生米是他喜欢的。 迟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陆远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啤酒,在迟隐看过来时问她,“要喝吗?” 迟隐自己拿过酒瓶也倒了满满一杯,陆远轻哼了一声,“酒量不小。” 迟隐肃着脸,一口喝下了半杯,酒精度数不高,但是猛然冲进了胃里也不舒服,她蹙着眉,夹了一块牛肚缓解。 自她进门来就一直沉默,陆远搞不清她的态度,戏谑的神色收了,他眉间显示出燥郁,动作间就显得粗鲁,发出了很大的声响。 “吃完再说。”她只说了这么句,就低头吃饭。 今天上午跑了一天,很累,再加上昨晚被陆远折腾了一宿,身子都快散架了。 现在她最想做的就是倒头就睡,而不是在这缅怀旧事。 陆远盯着她沉默了,也拿起了筷子,本来是很饿的,但乍见她闷头喝酒又闷头吃饭,一点都没有和他交谈的意思,再饿的胃也就没兴致了。 他草草夹了几筷子,啪一声搁下了筷子,垂眸盯着她。 她吃饭还是那个样,蒜瓣不碰,辣椒不碰,肉只吃瘦的,黄瓜只吃拌的。 毛病一大堆。 当初两人同居时,陆远这个人在饮食上没什么挑的,偏偏她有,他也就惯着她。 大热的天,做过之后迟隐就不愿动弹,趴在他胸膛上,吵着渴,要吃黄瓜。他听完就逗她,“刚才不都喂过你了,还不满足。” 迟隐就羞恼地掐着他腰,被她闹得不行,最后他也只得裸着个身子到厨房给她弄道凉菜。 所以,这几年他也就只会弄个凉拌黄瓜。 这么想着,陆远注视迟隐的目不由自主地变得很温柔。 “你这几年去哪了。”迟隐填饱了肚子,啪一声放下了筷子。 眼底温柔不见,陆远啧了声,果然是鸿门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