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口的守卫见他识相,收刀入鞘,一挥手让人上去检查。 上面层层叠叠的东西放在一起,确实有可能躲人。 守卫“唰”地一下把东西掀开,随即合上,下巴一点:“走罢。” 车夫忙不迭应了:“多谢,多谢。” 此时,趁机掰断木头一溜躲到车底下的曹初惊魂未定,一动都不敢动。 “等一下!”城门口的守卫又道,“这车底下还没查呢。” 曹初扒着底下的杆子欲哭无泪——许都的守卫什么时候这么严格了? “车底下还要查啊。”上前检查的守卫瞟了车夫一眼,“算了吧,量他也没那个胆子。” 城门口的守卫严肃道:“司空有令,你敢不从?” 检查的守卫无奈上前,口中嘀咕:“你这厮想折腾人就直说,司空也没让扒人家车底啊……” “可是医馆的车队?”郭嘉的声音远远地传过来。 “郭祭酒。”守卫转身。 郭嘉抬袖,提醒道:“前些日子司空进宫面圣,陛下正病着。” 守卫秒懂,一挥手:“放行!” 曹初暗自松了口气。 郭祭酒真是个大好人! 谁知郭嘉话锋一转:“不过……” “不过什么?”守卫殷勤凑过去。 郭嘉的目光扫过车队,最终停在了某个地方,笑道:“这牛有问题。” 车夫一愣:“这……啥子问题啊?” 郭嘉持扇,随意一指:“它是不是走得比往常慢些?” 车夫点头如捣蒜:“诶,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便是它的问题,还是回去换了牛再走罢。”郭嘉的神情令人十分信服。 车夫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见过这种毛病,感激道:“多谢祭酒!” 随即调转车头回城。 曹初眼见着许都城门离她越来越远,一脸漠然。 郭!奉!孝! 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她哪里看不出来郭嘉的用意,定是早就发现了端倪以此劝她回去。 郭嘉回头望了一眼,唇角微弯。 …… 曹初一脸没事人似的回了司空府。 曹丕见了她,微讶:“被拦下了?” 曹初点头:“太严了。” 曹丕劝道:“你可以跟着商队一起,安全些,不必一个人去。” 曹初回头瞄门外,见没人才转回来:“商队的目标太大,容易暴露。” 就在曹初纠结的时候,宫里来了个小黄门。 “何事?”曹初疑惑。 曹操这会儿还在宫里呢,难不成出事了? 那小黄门一跑过来就抛出了个吓人的消息:“曹司空在宫中遇刺!” 曹初一听——这还得了,当机立断准备冲进宫去。 然后那小黄门又慢悠悠地抛出了一句:“不过曹司空没事。” 曹丕深吸了一口气,按耐住把人拉过来揍一顿的心情:“去内城。” 当然,内城的宫门也不是那么好进的,二人只能立在外面等。 “阿姊莫忧。”曹丕自己都担心着,勉强安慰道。 “先前师公出事的时候阿翁应当已经有所准备。”曹初分析。 曹丕垂眸思索:“师公……” 半柱香的时间后。 曹操出了内城,看起来完全就是个没事人的样子。 “阿翁!”曹初上前绕着他转了一圈,“宫中怎么会有刺客?” 曹操眯眼:“无妨,我已遣军队去拿人了。” 其实这些刺客连曹操的身都没近、就已经被不知什么时候潜入宫中的王越给一剑毙命了。 剩下准备兵变的人也被早有准备的曹军围了起来,密谋行刺的董承和种辑等人就这么傻愣愣地看着曹操反客为主。 曹初在大庭广众之下也没问,陪着曹操回了府。 司空府。 “阿翁,他们为何要选在宫中行刺?”曹初问道。 宫里面守卫基本上都是曹操的人,而且还很森严,这不是傻了么。 曹操闻言笑了,观其面色似乎还有些讥嘲之意:“子劭可听过何进此人?” 曹初点头:“听过,就是当年的大将军嘛。” “那你可知他是怎么死的?” 曹初托着腮回忆:“似乎是被骗进宫杀死的。” 十几年前,当国都还在洛阳、在位的皇帝还不是刘协而是他兄长刘辩的时候,那时的大将军何进简直是大权独揽,风光一时。 何进想要诛杀宫中宦官,跟手底下一堆人商量半天,磨磨蹭蹭就是不动手。 后来这事情磨蹭太久被宦官们知道了,于是他们就决定先下手为强,假借何太后的名义召了大将军何进入宫。 何进哪知道这是假的,不疑有他,连个护卫都没带就孤身一人入宫,结果刚进宫就被宦官们杀死了。 这就给了董承那些人灵感。 何进何许人也?外戚势力,靠着何太后兄长的身份独揽朝政,在当时风光得连皇帝都避让。 曹操呢?虽然跟何进的差别很大,地盘也是自己打的,压根儿没靠皇帝什么。可即便是权臣,面圣的时候总不可能带着把剑吧?这可是大不敬啊。 董承的算盘倒是打得啪啪响,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何进的智商有毒。 何进的死因有一大半都得赖在他的迷之智商上,但被董承惦记着的曹操却是个机智的小伙伴。 曹操既然知道有人想刺杀他,那他肯定会有所准备的呀。 这么一出戏不过是引蛇出洞而已,安排了人在宫中,再加上王越这么个武力值,曹操自己半根汗毛都没伤着。 “阿翁,那我师公又是怎么回事?”曹初锲而不舍。 这回曹操终于肯跟她解释了。 用一个现代点的名词来讲,王越这回就是当了个双面间谍。 起初是和董承一起密谋行刺的种辑找到的他,一直到了最后关头王越才反水,童渊伤的其实也并不重。 要说种辑这个人的经历倒是挺有意思的,先前在洛阳的时候,董卓废杀皇帝刘辩,于是他与荀攸等人一起谋诛董卓。十年后,他又跟董承等人谋诛曹操。 这下轮到曹初不乐意了。 董卓哪能跟她阿翁相提并论啊! 曹初看曹操的眼神永远都带着三十米厚的滤镜,并且压根儿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这回被曹操抓出来的人居然比史书上的还多,还牵连了一些根本没想到会参与其中的人。 屋内,曹初望着长长一串名单,脑内灵光一闪,好似想起了什么。 这里面没有刘备! 但历史上的刘备确实是参与其中的人之一。 “备马,我去找师公。”曹初披了外袍,握剑起身。 …… “师公,您想去荆州玩吗?”曹初问。 王越挑眉:“自然。” 想是想,童渊就是不肯陪他去。 “那你先出城等我!”曹初把马牵给他,对他使了个眼色。 王越不明所以,接过缰绳点点头。 是夜。 关羽压低声音:“城门已经骗开,只剩下半柱香的时间,主公到了没?” 张飞往后望了一眼,叹气:“还没。” 衣带诏事泄,刘备虽然还没被查出来但也不远了,在这种情况之下他当然要给自己寻条退路。 筹谋许久,今晚他终于能离开许都了。 只是刘备这会儿正在火急火燎地四处找马。 方才他的马还拴在这里的,结果一转头就不见啦! 另一边,曹初右手牵着缰绳,左手安抚地拍了拍刘备的马。 那马朝她打了个响鼻。 曹初翻身上马,随即打马狂奔。 立在城门口等刘备的关张二人只见一道看不清人的影子飞速掠过他们身侧,跑出被骗开的许都城门竟也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情。 她一边跑,一边还不忘抬手捏着嗓子大喊了一声:“东门有人要出逃!没马的那个!” “谁!” “谁要出逃?”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守卫大量涌出,其中不乏眼尖的,马上就有人发现了端倪。 那人伸手一指没马的刘备:“是刘备要出逃!快捉住他!” “大半夜鬼鬼祟祟的,上!” …… 许都城门一片嘈杂。 曹初制造混乱之后奔到城外一处无人的地方,远远唤道:“师公?” “走罢。”王越颔首,调转马头。 这年代的地图都很抽象,也不详尽,从许都到襄阳的路曹初已经走过一次,但从襄阳到江夏就比较纠结了。 她的目的是江夏太守黄祖。 …… 襄阳。 曹初仰头问王越:“师公,你知道江夏怎么走吗?” 王越捋了一把白须须,看上去十分靠谱的样子。 曹初期待地望着他。 王越眨巴眨巴眼:“不知道。” 曹初默默转身,想找人问路。 近处有个卖笔墨的铺子,门口立着个书生,看样子是在等人出来。 曹初对他拱手一礼:“这位郎君,请问从这儿到江夏大抵怎么走?” 徐庶拱手还礼,随即伸手一指:“往这个方向走陆路到随县,再走涢水的水路,你且问那里的船夫便是。” “多谢。” 曹初正要转身,余光却无意中望见了铺子里出来的一个人。 长得有点眼熟,手中握着把羽扇,端的是翩翩少年郎。 诸葛亮一见到她就下意识地用身子挡住了友人徐庶。 曹初:“……” 谁要拐你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