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下了一场雨,很小,细密而凉。雨滴飞溅在屋檐,滴滴答答的响,我失魂落魄地坐在窗台,像一个被抽了线的木偶,了无生气。 郑家然一夜未归,这样也好,省得我这副状态又给自己惹什么麻烦。但问还是要问一下,走个过场也是应该。 我问郑家然的心腹,山猫,“郑总呢?” 山猫委婉地告诉我,郑家然在这里新看上了一个女人,让我多担待,别生气。 我没有资格生气,但心里堵却也是事实。 女人最容易被什么打动?张爱玲在《色/戒》里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一,权势是春/药;二,一枚六克拉的钻戒戴在手上,可以让任何一个女人动心,并铺/陈/玉/体。 郑家然给我的何止是一枚六克拉的钻戒,他给我荣华富贵,多少人一辈子都望尘莫及。这些虚荣让我一度沦陷,我承认,我是个俗人。 但我也要说一句,像郑家然这样的男人,女人不沾便罢,沾了,想不沦陷都难。 我回到房间关了门,本想睡个回笼觉,但刚躺下没多久,房门就被人敲响。 我起身开门,来人是郑家然的一个保镖,他请我去赌/场,说郑家然在那边,让我过去作陪。 我当然不敢拒绝,立刻回房换了一件浅色系的衣服,便跟着保镖过去了。 那是一套布置得红黑相间的包间,墙面的壁纸印着3D扑克牌,水晶吊灯闪烁着银色的光。门口有几棵盆栽,我不知道植物的名字。 包间面积很大,但包间里面却只有五个人。一个是郑家然,郑家然身边是一个低/胸/爆/乳的女人。牌桌对面的男人我没见过,看穿着应该是个老板。他的身边也有一个女人,很嫩,像是个学生。牌桌旁边是一个发牌的女人,一身红色紧身裙勾勒出性感的身材。 郑家然见我来,眼神扫了下他身旁的空位,我便坐了过去。 我不着痕迹地撇了一眼坐在郑家然另一边的那个女人,穿着很暴露,长相很艳,应该就是山猫口中所说的新欢。 对面的男人一边看牌一边对郑家然道:“郑总觉得,等老头子死了,那些财产能留给谁?” 郑家然笑笑,不太在意,“总不会留给我就对了。” 对面的男人将桌上的杯中酒一饮而尽,“若郑总肯帮我出头,我愿意分出三分之一作为酬劳。” 郑家然看牌不吭声,旁边的爆/乳女帮他倒了杯酒递到嘴边。郑家然喝一口,当着众人的面渡了半口给那个女人。爆/乳女趁机勾着郑家然一通乱吻,分开时,嘴角还残着一缕银丝。 对面的男人又道:“不瞒郑总,我最近也是背!昨天梁盛那个狗东西带人把我的场子封了,要不是我提前部署的好,差点就把我栽进去!” 我听到“梁盛”两个字身体微僵,不着痕迹地看了郑家然一眼,郑家然表情未变,一直在研究手里的牌。 对面的男人又一次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郑总,我是真的有难处,不然我也不敢来叨扰您。您知道,我明着是白,暗着是黑。我跟梁盛那个狗东西在官场上结过梁子,如果让梁盛知道[流光]是我名下的产业,我这顶乌纱帽就甭要了!” 现在一些当官的,明着涉黑不敢,就勾结黑道一起玩。当官的出钱盖场子,弄个黑道当法人。赚了钱大家平均分,出了事儿黑道顶,一般捅不着白道的正主儿。但也分情况,如果查场子的人官职大权利大又很正直,有些事情就不好说了。 之前带我去[流光]的司机说[流光]的老板是龙哥,想必也只是个挂名。眼前这个男人,估计才是正主儿。 提到[流光],我的身体本能打了个寒颤。郑家然注意到这点,扭头看我,“冷么?” 我面色勉强,只含含糊糊地说:“有点……最近天气不正常,可能有些受凉。” 最近天气的确不怎么正常,三月天,前一个星期抽风似得飙到了二十六七度,这两天一股冷空气,又降到了七八度,中间将近二十度的温差。 郑家然不疑有它,冷声命令站在一旁保镖,“去把空调温度调高!” 保镖立刻点头称是,出门吩咐了服务生几句,一会儿房间的温度计就升到了二十八度。 一旁的爆/乳女横我一眼,娇滴滴地窝在郑家然的臂弯里撒娇,“郑总,人家热嘛~” 郑家然坏坏地在她臀上捏了一把,引得爆/乳女娇声连连。郑家然调笑:“把衣服脱光了就不热了。” 爆/乳女娇嗲一声:“郑总您真坏~” 我把这一幕尽收眼底,没吭声。 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有心思看郑家然玩女人,他踹着烦心事,自己也没心情玩。坐在他旁边的学生妹从我进房间到现在就没见他碰一下。 对面的男人有些沉不住气,问了郑家然一句:“郑总,行不行的您给句痛快话,您也别磨着我难受。” 郑家然这才微微抬了下眼皮扫他一眼,“刘老板的场子被梁盛查封落了什么把柄?” 刘老板脸色一青,愤愤不平,“说来晦气!场子里有个赌/徒欠了钱,下面的人正收拾着,梁盛那个狗东西就赶巧来了。抓了人,硬安了个聚众斗殴的罪名,让场子停业整顿!” 郑家然面色微顿。 刘老板抬手用力拍下桌面,杯子里的酒震出了少许,“您说梁盛他/妈/的是不是有病?收拾个赌/徒也算个事儿?欠债还钱这不是天经地义么?再说,梁盛管辖区在C市,什么时候都把手伸到G市来了?!” 郑家然眼眸微敛,神色未变。 我却听得心惊肉跳,我没想到梁盛会查封[流光],更没想到梁盛查封[流光]的理由居然是因为一个赌/徒。而那个赌/徒,很有可能是苏安国。 郑家然开了一张牌,3、K、6,19点,而刘老板是5、7、3,15点,郑家然赢。 刘老板说了句场面话,“郑总好手气!” 郑家然微勾了下嘴角,一旁的爆/乳女夸张地拍手,一个劲儿地说:“郑总好棒!” 郑家然却扭头看向我,问:“怎么?今天不舒服?看你兴致不高。” 我连忙甜笑,说:“没有,郑总真棒!” 郑家然笑得匪气,问哪里真棒? 我脸一红,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播放着郑家然在床上折腾我的画面。 郑家然很喜欢我这种纯情,那是别的情/妇所不具备地特征。他在我唇上啄了一口,不再逗弄,继而重新开牌。 郑家然对刘老板道:“刘老板听说过C市的[夜裝]么?” [夜裝],在C市齐名与[华]会所的大型夜/总/会,黄/赌/毒俱全。我曾路过一回,从外面看,[夜裝]很是气派,一点也不逊色[华]会所。 刘老板微愣,琢磨了一会儿,说:“听说过,据说后台很硬,但没人见过正主儿。” [夜裝]的法人也是个混/黑的,人称州哥,但这个州哥跟[流光]的龙哥一个性质,就是个挂名。 刘老板不明所以,问郑家然,“郑总怎么突然提起[夜裝]了?” 郑家然一边看牌,一边轻描淡写了一句:“听说[夜裝]最近准备拓展业务,[流光]在G市可是个好地方。” 刘老板听得云里雾里,“[夜裝]要拓展业务关我[流光]什么事?再说查封[流光]的是梁盛又不是……” 刘老板突然禁声,舌头跟打了结似得卷在嘴里,他那双小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好半会儿才顺过气,压低了声音对郑家然道:“郑总,您莫不是想说……” 郑家然翻开一张牌,牌面是一张红桃Q,他扫一眼,嘴角微勾,“有些事,也许只是赶巧,但查一查也没什么坏处。” 刘老板顿时眉眼舒展,“郑总,您的意思,我懂了。” 现在的黑白两道,黑里混着白,白里混着黑,早就黑白不分。谁干净?谁也不敢说。就连梁盛也是一样,谁能保证,梁盛就是纯白? 两个男人把话说得隐晦,我自然想不到很深的层面。 这时,包间的门突然被人撞开,来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我扫眼看去,居然是王怡。她进来,几个保镖拦着,但碍于她与郑家然的关系,保镖们却又不敢真的碰她。 包间里的人同时向王怡看去,今天的王怡似乎格外失态。 保镖为难地对郑家然道:“郑总,我们……” 郑家然手一抬,制止了保镖的话,保镖立刻会意地退下了。 王怡无视其他人,直接对上郑家然,“你还没告诉我答案。” 郑家然眉毛微挑,“嗯?” 王怡下意识地咬了下嘴唇,但碍于还有其他人在场,她提示地很模糊,“就是……就是我说算了之后。” 她话音刚落,门外又冲进来几个保镖。这回这些人不是郑家然的保镖,他们是来找王怡的。 他们恭恭敬敬地对王怡道:“大小姐,老将军的车在外面等您。” 王怡极不耐烦地吼了他们一句:“我知道!”顿了顿,她又看向郑家然,“你说话,回答我。” 郑家然收回目光扫向桌面上的红桃Q,似是在细细回想,“算了?” “对,”王怡干脆利索,说:“算了之后,你回答我。” 郑家然笑笑,毫不在意,“那就算了吧。” 郑家然轻飘飘地一句话,听在王怡耳朵里却如隆冬一样寒冷。我看着王怡的眼眶一点点泛红,最后恨恨地扔下一句:“郑家然!你王八蛋!!” 王怡摔门而去,包间里一片寂静。 一屋子人都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敢随便乱说话。 郑家然先打破了沉默,他指着发牌人手里的牌对我道:“帮我开一张。” 我不敢拒绝,但这个节骨眼上,这真不是个好活儿。我扫一眼那些一模一样地牌背面,抽了其中一张。 我将牌划到郑家然面前,郑家然毫不犹豫地掀开,红桃A! 我微怔,包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了一愣。 因为刚才郑家然的底牌是红桃Q,如今红桃Q加红桃A,正好21点整! 郑家然瞬间敞声大笑,他将牌扔出去,红桃A以一道凌厉地弧度盖住红桃Q的一角。 郑家然说:“苏言,你不愧是我的福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