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筠声笑嘻嘻地说:“是呀,嫽儿和我表哥可是自幼便定下了亲事的。”
苏嫽蹙眉道:“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不作数的。”
“怎么就不作数啦?这门亲事可是清落夫人和相爷一同定下的。”季筠声拉着她的胳膊不停地晃,“嫽儿,你不会不想嫁给我表哥吧?我还盼着你做我表嫂呢。”
表嫂?
容渊慢慢咂摸着这个新奇的词,再次冷冷瞥了季筠声一眼,冷着声音问:“清落夫人是谁?”
“你不知道清落夫人吗?”苏嫽转过头,有些惊诧地看向容渊,“扬州江家,富甲天下。而这位清落夫人便是江家的当家主母。听说早年间朝廷有难,清落夫人便捐了五十万两黄金送进国库,皇帝感激不已,当即下旨封她为一品诰命夫人。又因她名叫清落,所以旁人便称她为清落夫人。在扬州城,她可是位鼎鼎有名的大人物呀。”
容渊这才记起周尧送他来苏府时曾谎称他从扬州城来。他皱了皱眉,轻声说:“我在家时鲜少出去走动,故而对外面的事知之甚少。”
苏嫽想起他那孤僻冷清的性子,倒也释然,便没再多问。
季筠声的话题被岔了开,她自己倒浑然不觉,反而兴冲冲地说起旁的事了。一刻钟后,小二将酒菜端了上来,她立刻兴奋地拿了杯子去倒酒。
清冽的酒香沿着空气一寸寸蔓延,实在诱人,苏嫽忙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
容渊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杯子,默了一瞬便去喊她:“姐姐。”他把自己的杯子往前推了推,乖巧地看着苏嫽:“姐姐,我也想喝。”
苏嫽抿了口酒,笑着说:“你年纪还小,不宜饮酒。等你长大些姐姐再带你来喝。”
她的唇瓣因沾了酒而变得更加红艳娇美,像落了露水的红芍,美的灼人眼。容渊垂下眸子,声线噙着几丝喑哑:“我已经十六了。”
“那也不行。十六还是小孩子呢。”苏嫽放下杯子,温柔地摸了下容渊的头,“小孩子是不能饮酒的。”
季筠声忍不住插嘴道:“十六已经不小啦。我爹十六的时候,都娶了两个妾了。”
苏嫽没好气地白她一眼,“饮酒伤身,我是不想带坏了阿渊。”
说话间,雅间外忽然传来一阵踉踉跄跄的脚步声。接着便是几个男人嘈杂的声音接连响起。
“哟,江兄!许久不见,你倒清减不少。”
“听闻江兄这几日正苦读诗书,连红袖楼也少去了。”
那被唤作江兄的人忙说:“苦读倒谈不上,不过是这几日府里有些事要忙。”
季筠声捏着杯子听外头那几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闲话,听了好半晌,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听着怎么像我表哥的声音?”
她说着便起身掀开了帘子,朝外头望了一眼。
“表哥?还真是你!”
江佑闻声转过身来。起初只看见季筠声,他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待看清她身后的雅间里还坐着苏嫽,立刻睁大了眼:“苏……苏姑娘!”
苏嫽拧眉看了他一眼,语气勉强算是客气:“江公子。”
季筠声上前几步,气呼呼地扯住江佑的袖子,嫌弃地看着他衣襟上的酒渍:“你怎么跑出来吃酒了?你不是跟我娘说今日请了几位公子去落荷亭作诗吗?”
江佑一面用袖子胡乱擦着衣裳上沾的酒,一面压低了声音道:“这不是碰巧遇上几个朋友吗?他们拉着我来吃酒,我又不好拒绝。”
他说着又伸长了脖子去看苏嫽,满脸堆着笑:“苏姑娘好雅兴,临窗品酒,好不快哉。”
苏嫽转着手里的酒杯,微笑着说:“若论雅兴,哪儿能比得过江公子。”
“表哥,今儿难得在这儿遇上,不如坐下来一起吃点东西吧。”季筠声本着想撮合他和苏嫽的心思,一边拼命朝江佑眨眼,一边把他拉进了雅间。
季筠声掀开帘子的时候,容渊已经重新戴上了幕篱。此刻他隔着薄薄一层纱,冷眼打量着这位江公子。
他扭扭捏捏地在苏嫽旁边的凳子上坐下,两只手不安地搅在一起,目光在苏嫽脸上乱晃,晃的容渊一阵阵地心烦。
容渊掩着唇轻咳了一声,江佑猛地惊了一下,这才注意到雅间里还有旁人,忙问:“这……这位是?”
“这是我表弟。”
江佑好奇地打量着他的幕篱,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你为何要戴……”
“江公子。”苏嫽扬声打断了他,将斟满了酒的杯子用力推到他跟前,“还是喝酒罢。”
言外之意,便是叫他少说些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