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听见苏嫽的话,立刻不满地说:“这怎么行?大小姐一个女儿家,能有什么气力?如何能拿得动那铁尺?”
若是寻常五十戒尺打下去,容渊那只手不说废了,也要养上两三月才能见好。但若换了苏嫽来打,那岂不是跟挠痒痒似的?可不能这么便宜了他!
苏行山自然明白苏嫽是心疼容渊才说了这样的话。他转念想了一想,容渊毕竟是恩人的儿子,就算要罚,也不好罚的太重。于是他也就点了头,应道:“允了。”
“老爷!您……您怎么能答应?瑜儿现在可还躺在床上呢!”
赵姨娘急的抓住了苏行山的衣袖,还想再求几句,苏行山已经冷着脸拂开了她的手。
“去祠堂。”他淡声吩咐跟来的小厮。
一行人进了祠堂,苏行山立刻命人去将戒尺取来。苏嫽忐忑不安地接过那把冰冷沉重的铁戒尺,紧紧咬着唇,望向站在她面前的容渊。
容渊仿佛没事人似的站着,见她望过来,唇角甚至还染上了几分笑。
“姐姐。”这时候,他竟是难得乖巧。
苏嫽握着戒尺的手分明在发颤,但还是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命令道:“跪下!”
容渊怔了下,轻轻蹙起眉,并未按她的话去做。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跪过谁。就连容越都没有让他跪过。
见他站着没动,苏行山不由得出声催促道:“快些。本相还有事务要处理,不能在这久留。”
赵姨娘冷笑几声,也跟着插嘴道:“大小姐是拿不动这戒尺罢?这样的事,还是让行家法的侍卫来做吧,可别累坏了大小姐的娇贵身子。”
苏嫽不得已,只得再次出声道:“阿渊,跪下。”
这次的口气与方才不同,不仅不像是命令,反而带了几分哭腔。尾音轻轻颤着,潋开浓浓的担忧和心疼。
她怕,她怕容渊若是再不跪下,爹爹便会叫了侍卫来强动了家法。那几个侍卫身强力壮,他的身子骨定是受不住的……
苏嫽越想越担心,她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到容渊面前,放轻了声音哄他:“阿渊,这是苏府的规矩,受家法时是一定要跪的。听姐姐的话,嗯?”
容渊低垂着头,她温柔轻哄的声音就落在耳边,仿佛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一阵钻心的痒。他鸦睫轻颤,心思有些松动。苏嫽的手恰在此时落在他的发顶。她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柔声说:“阿渊,乖一点,好不好?”
容渊心里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来没有人这样温声细语地哄着他,他也不知道乖这一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轻声说:“好。我听姐姐的。”
苏嫽这才松了口气,往后退了几步,温声道:“把手伸出来。”
容渊在她面前的石地上跪下,听话地伸出手,将掌心在她面前摊开。苏嫽颤抖着手将戒尺举起来,实在不忍心去看,索性闭了眼。
戒尺落在容渊的掌心,发出清脆的、骇人的声响。纵然苏嫽特意收敛了气力,但厚厚的铁尺落下去,还是免不了会疼。
苏嫽咬着牙,逼迫自己不去看容渊的手。若是看了,她定然会心疼,还如何能下得了手。
她只能颤声安慰容渊:“阿渊,坚持一下,很快就好。”
耳边很快传来容渊一贯的淡薄清冷的声音。甚至不知为何,还蕴了几分笑在里头:“好。”
铁尺一下下落下去,刺耳的声响在不算宽敞的祠堂内来回回荡。苏嫽在内心无尽的煎熬和折磨中打完了这五十下。她睁开眼时,眼眶是红的,眼角是湿的。
她下意识地去看容渊的手,少年原本白净的掌心现下已经高高肿起,一片惊心动魄的红。
可容渊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维持着摊开手掌的姿势,眼尾含着乖戾的笑,无声地朝她摆口型:“姐姐,我乖吗?”
苏嫽仿佛被这句话击中了心脏,一滴清泪立刻从眼角掉下来。她心疼的要命,红着眼睛拉住容渊的手,一下一下轻轻揉着:“你先忍一忍,等回去我给你上些止痛的药,就不会那么疼了……”
“好了,打也打完了,嫽儿,你带他回去吧。”苏行山依旧沉着脸色,但声音却明显和缓了不少,“往后你要好生管教阿渊,别让他再做错事,记住了吗?”
“是。”
苏嫽答应着,起身送了苏行山出去,自己也匆忙带着容渊回了香玉小院。
一进屋,她就急急忙忙地让月枝打了一盆冷水来。她用浸满冷水的帕子去敷容渊红肿的掌心,待消了些肿,才开始给他上药。
“可好些了?”苏嫽一边上药一边柔声问。
容渊点了下头。
苏嫽见他神色如常,似乎是真不觉得痛了,才稍稍放下心来。她顿了顿,又开口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替我出气。但这样的事,以后还是别做了。今日情景,实在太过血腥……”
容渊玩味地看了苏嫽一眼。
“吓着姐姐了?”
“只是有些害怕,倒也谈不上吓着。”苏嫽发觉话题偏离,连忙又将话头扯回来,“我是说,不管苏瑜再做什么,你都不要理会她。她到底也是爹爹的骨肉,你伤了她,爹爹只会罚你。”
容渊垂着眸子,视线一直落在苏嫽为他抹药的那双纤纤素手上。待苏嫽说完了,他才慢悠悠地说了句:“既然姐姐害怕,我以后不做了就是。”
苏嫽气的白了他一眼,再次强调:“我都说了,只是有一点点害怕而已,一点点!”
她生气地嘟起嘴,粉.嫩的唇盈润生动,像新采下来还沾着露水的樱桃一样可爱。容渊不由失笑,扬着唇角问:“姐姐生气了?”
苏嫽还没来得及回答,卧房的门突然被人轻轻叩响。雪芽推门进来,朝她屈了屈膝,禀道:“小姐,季姑娘来了,说是想找您一同出去转转,正在院门口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