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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先坐下喝口茶。”

苏嫽把郑氏搀到一旁坐下,拿起桌上的紫砂小壶斟了盏清茶,递到郑氏手边,笑着说道:“其实母亲何必在意外头那些传言?传言到底是传言,当不得真的。”

郑氏一手接过茶,一手扶了下发间的珠钗,“那些话传了几十年,总归不会是空穴来风。咱们苏府是名门大户,更犯不得这样的忌讳。”

“可不是么?”赵姨娘也跟着附和,“老爷,您瞧瞧瑜儿都给吓成什么样子了?他若留在咱们苏府,旁的不说,瑜儿晚上定是要做噩梦的。”

苏瑜哆哆嗦嗦地躲在赵姨娘身后,拿帕子遮着脸,啜泣声一颤一颤。

苏嫽面色平静,一面替郑氏将空了的茶杯又倒满茶,一面说道:“既如此,不如让他到我的香玉小院去住,母亲觉得如何?”

郑氏噎了下,满脸的不敢相信:“嫽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容渊也吓了一跳。

她方才不是还被他的眼睛吓着了么?怎的现在倒这般好心地要收留他了。

苏嫽眨了眨眼,“我那香玉小院与二妹的住处离的远,他住在我那儿,便冲撞不到二妹了。”

郑氏气的几乎从椅子上弹起来:“嫽儿,你胡闹什么?此事与你二妹无关……”

“我没有胡闹。”苏嫽认真地掰了掰手指头,“母亲既不愿养他,送与嫽儿来养就是。嫽儿每个月的月钱有三十两银子呢,平日里都是用不完的,多养着一个人也没什么。”

除了每个月的三十两银子,苏行山私底下还常常塞些碎银给她,宫里头赏赐下来的珠宝首饰,也都是第一个送到她的香玉小院去。

便是再多养活几个人,她也是养的起的。

郑氏见她不似说笑,倒像是认真的,急忙拦道:“此事关系到咱们苏府往后的气运,由不得你自作主张。”

“我倒觉得,送到嫽儿那养着也未尝不可。”

苏行山默了好半晌,这会儿才淡淡出声,对郑氏道:“你平日里操持府中事务,也难再分心神来照顾他。左右嫽儿闲着无事,便送到她那里养着,也算是给她添个趣儿。”

苏嫽见苏行山点了头,便弯眉笑起来,欢快地道:“多谢爹爹!”

苏行山一向惯着她,李氏死后,对她更是愈发宠溺,几乎到了有求必应的地步,苏嫽便是掐准了这一点,才敢开这个口。

且苏行山本就有意留下容渊,如此一来,她也算是给苏行山解决了一桩难事。

郑氏听了这话,登时急火攻心,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哭哭啼啼道:“老爷,嫽儿胡闹也就罢了,你可不能由着她胡来呀!若是叫外头知道咱们苏府养了这么个人,还不知要惹来多少议论呢!”

“母亲放心。”

苏嫽拉着郑氏的手,耐心地将她扶回椅子上,温声道:“嫽儿会好生看管他,绝不会让外头的人瞧见。”

苏行山也道:“苏府的下人嘴巴都严实,夫人不必担心此事会传到外头。”

郑氏红着眼睛,紧紧地攥着绣帕,过了好半晌才不情不愿地开口:“老爷既然不肯听妾身的劝,妾身也无计可施,老爷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完这话,她便收了帕子,强撑着朝苏行山行了一礼,头也不回地出了书房。

苏行山疲惫地靠在椅子上,朝苏嫽挥了挥手:“你先带他回去吧,我晚些时候再过去看看他。”

“好。”

苏嫽应了声,却并不急着离开,而是走过去拉住苏行山的衣袖,在他身旁乖巧地蹲了下来,软声道:“爹爹也累了,快回房歇息吧。”

苏行山的眉头瞬间舒展了不少,欣慰地伸出手摸了摸苏嫽的头,“还是嫽儿最体贴。”

他顿了一顿,视线落回容渊身上,禁不住又皱起了眉,轻声叮嘱道:“你好生照看他,若缺什么,只管跟爹爹开口。”

“嫽儿知道啦。”

*

从书房出来,苏嫽便带容渊回了香玉小院。

雪芽跟着苏嫽走了一路,不知偷偷打量了容渊多少眼,几次三番想问问这少年是谁家的孩子,到底还是忍住了。

主子的事不能多问,她在苏府做事也有好几年了,这点规矩还是知道的。

可月枝却没她这么多心思,见着苏嫽带了个陌生少年回来,张口便问:“小姐,这是谁呀?”

苏嫽一面领着容渊进屋,一面解释:“这是扬州城陆先生的儿子。陆先生与爹爹是故交,如今得了痨病不治而死,只得把他托付给苏府。”

说到此处,她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便停下步子转身问容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呀?”

容渊犹豫了一瞬,才低声答:“陆容渊。”

送他来京城的那人曾叮嘱过他,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他姓容,所以他索性借着苏嫽的话,给自己冠了个假姓。

他站在门边,没有跟着苏嫽走进那间宽敞华丽的卧房,渐盛的日光落在他的后颈,衬得他的侧脸雪一样的苍白。

“你怎么不进来?”苏嫽随手把发间的银钗拔下来几根丢在梳妆台上,见他还杵在门口,便上前去将他拉进屋里,“你饿不饿?你先坐着,我让雪芽给你弄些吃的来。”

容渊警惕地拂开她的手,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

他不知道苏嫽到底为何肯留下他。

除了苏行山,这府里的人对他皆是唯恐避之而不及,可苏嫽却跟郑氏开了口,要将他带回她的院子里养着。

她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思?

容渊想不通,但在弄清苏嫽的真正目的之前,还是离她远些为好。

苏嫽倒是并没在意他的排斥,只笑了笑道:“你不饿,我可是饿了。雪芽,你去小厨房弄些点心来,再沏壶新茶。”

“是。”雪芽应着,便出了门。

月枝搬了张凳子过来给容渊坐,容渊连看都没看一眼,甚至还往旁边挪了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