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司明玉向后面随侍的人一摆手,众人心领神会,立刻低着头走开了。府里极大,下人刻意避着,一时间四下里就只剩下他们。
“你……”
向晚刚要疑问,司明玉忽然上前一步,一把环住他的腰,他还没回过神,就被抱离了地面。
“你做什么?快放我下来。”他惊道。
对面却置若罔闻,非但要抱他,且竟然抱着他旋了一圈。
“你……啊!”
向晚只觉晕头转向,被放回地上,仍觉腿软,双手不争气地攀着她的肩,难掩震惊:“小王女,你怎么能……”
“嗯?”司明玉仍然抱着他,将他护在身前,眯了眯眼。
惊魂未定的人想起早上的遭遇,不得不示弱改口:“妻主,这于礼不合。”
司明玉嘻地一笑,像是对他的乖觉很满意,“记性倒是长得很快。”
“……”
“你方才不是介意后面有人吗?”她仿佛极无辜,“喏,现在我把他们都赶走了。”
向晚被她堵得无话可说,只觉得刚才被她抱起转的那一圈,像是把心也给甩出去了,乱跳得厉害,至今都没有落回原位。
世上哪有这样出格的王孙贵胄,当真是半分规矩也不讲。这些哄男子的把戏,怕不是在各个秦楼楚馆里学来的,也不知她都拿来逗弄过多少人?
他想到这里,忽地心口有些酸胀,一低头,声音闷闷的:“我说不过妻主。”
司明玉挠挠头,像是没弄明白他怎么突然低落下来,端起笑脸,又来拉他的手,“行行,我不闹了。爹刚才说起后日回门的事,你可有想好穿什么衣裳?”
回门,是出嫁后的第一件大事。尤其是他与向宁,同日出嫁,同日回门,更是一场暗中较量——刚才老郎君已经说明白了,万不能让他受了委屈。
相比之下,向晚自己倒像是缺乏意识。
“今天这身行吗?”他问。
然后在司明玉的眼神里,渐渐地露出几分心虚,低下头去重新审视自己的衣衫。
“不是不好,只是太朴素了些,回门毕竟还是大日子。”司明玉安慰道,“一会儿让你身边的侍人选几件来挑挑吧。话说回来,他方才像是没有跟着?”
向晚稍觉窘迫,只能遮掩:“我从前在家散漫惯了,倒也不用他总跟着。”
司明玉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二人回了房,叫来采桐,司明玉和和气气冲他道:“过两天你家公子就要回门了,得穿身光鲜的新衣裳,好叫金平侯府见了也喜气。你去选几件,拿来瞧瞧。”
采桐回来得倒是不慢,只是司明玉翻了翻他手里抱着的衣裳,就皱起了眉头。
“这些衣服,怎么都是旧的?”
约定俗成的规矩,虽然这新郎君过了门,就是妻家的人了,但妻家预先并不知道他的身量尺寸,裁不了衣裳,故而从母家出嫁时,嫁妆里总要备齐四季衣裳,力求周到,不能叫自家儿子缺衣少穿。
这衣裳,又总是以新为好,即便是再清贫的农家,也难免要从牙缝里省出几尺新布来,给自家儿子长脸面,不让妻家看低了。
可向晚,好歹也是侯府的公子,采桐取来的衣裳,却件件都是半旧的。
采桐脸上带笑,轻声细语:“小王女有所不知,咱们公子最是念旧,平日总说半新的衣裳穿在身上,才最舒适妥帖。这些都是往常在家穿的,也有七八成新,特意带来,也是慰藉对家里的思念。”
司明玉看着这些“七八成新”的衣服,沉默不语。
“公子,”采桐忍不住给向晚使眼色,“您快说说,是不是呀?”
向晚抿了抿唇,垂着视线,“是,是我自己念旧,旧衣裳穿着也很舒服。”
司明玉瞥他一眼,像是要被气笑了似的,向晚疑心要不是在人前,她甚至想伸手敲他脑袋了。
“哦,原来是这样,倒是我错怪你了。”她笑眯眯的,语气轻飘,“来,走近些让我看看。你叫采桐?我昨日没来得及细看,长得倒是很标致。”
采桐脸上薄红,强忍着喜色,抿嘴福身,“奴蒲柳之质,小王女谬赞了。”
“不愧是金平侯府出来的人,若比小门小户的公子,也是比得过了。”
在她轻浮且赞许的目光里,采桐几乎有些飘飘然了。他听说过,有些侍人走运,让主母看上了,收为侧室,那便是脱了奴籍,摇身一变成了主子,安享富贵。
他忙不迭自抬身份:“奴不敢,不过是拨来伺候晚公子之前,是在正夫院子里听差的,承蒙正夫恩德,学了些礼仪规矩。”
“哦,是吗?”司明玉笑意不减,眼神却忽然凉了下来,“那你伺候主子这样不用心,也是金平侯正夫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