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是自来熟,杯子里的茶空了,也不用侍人来添,自己提起茶壶倒满了一杯,潇洒得很,“我这人最不喜欢繁琐,能一趟解决的事,从不费二茬功夫。反正阿晚我是笃定了心意要娶的,这聘礼早晚也是要送,就想着不多叨扰侯府了,索性我自己跑一趟。”
说着,还要冲许氏真诚一笑:“侯夫也知道,在迎娶阿晚这件事上,我心急得很,等不及。”
许氏从未见过如此无遮无拦的人,一时间都惊住了,睁圆了眼睛,“这,这……”
于是就瞧见司明玉笑得人畜无害:“我猜,金平侯与侯夫,总不会执意不愿将阿晚嫁与晋王府的吧,是不是?”
到此时,金平侯觉得自己必须发话了。
虽然名义上,小王女亲自登门还是来提亲的,但长了脑子的人都知道,这真正叫做走一走过场,与晋王府结亲,是多少人敢想不敢求的好事,当这个机会掉到她门前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拒绝的机会。
“小王女说笑了,能得您的青眼,是犬子修也修不来的福气,我们做父母的,如何好这样不通情理?”她赶紧笑道,“我这就写下犬子的八字,好让您合婚,以测吉凶。”
说着,就要喊侍人拿纸笔。
却被司明玉开口阻住:“不忙,金平侯太客气了。生辰八字这些,等婚后由阿晚亲口告诉我也不迟。”
“可……”金平侯也不由陷入茫然。
“取八字合婚,原是为了卜算,婚后是否美满和顺,若为吉,则操办喜事,若为凶,则双方好生说明了,另谋别家结亲。”司明玉和颜悦色,面上带笑,“不过,我不在乎。”
不只金平侯与许氏,就连旁边立着的下人们,也听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任谁也从没见过这样不讲究的人家,何况还是堂堂王府呢?
金平侯咋了咋舌,小心翼翼,“素闻小王女潇洒脱俗,老朽实是佩服。只是,这万一八字上有些不妥当,妨了妻家,犬子却万万担不起这个罪过。”
司明玉闻言,点了点头,像是认真考虑了她的话。
她刚稍喘一口气,却听那边道:“不必担心,阿晚既嫁我为夫,不论往后如何,我都定不会薄待他。至于他若要妨我……”
司明玉笑得没心没肺,“我既然喜欢他,被他妨一妨又有什么关系?”
金平侯抚着胸口,兀自倒了两口气。
她觉得,自己的年纪或许当真是大了,已经不大经得住与年轻人说话了。
许氏坐在一旁,越发堵得心慌,偏偏当着司明玉的面,又不敢过分显露出来,只能低头坐着,像要把地上的青砖盯出花儿来。
他心里忍不住地犯嘀咕,这小王女不是出了名的多情种吗,风流浪荡,不受管教,宿在花街柳巷里的时候倒比规矩待在王府的日子多,他去年与晋王府的老郎君碰面时,老郎君还反复感叹,实在是管教不了这个女儿,眼看着快成人了,也丝毫不肯收心,也不知将来该如何是好。
怎么这片刻的工夫,倒像是对向晚那个小蹄子情根深种了?
他前些日子还在思量,或许有一重可能——小王女眼看着到了及笄的岁数,按照大魏朝的规矩,世家女须得行过笄礼,娶了正夫,方能袭封。
假如小王女着急,十分想袭晋王的爵的话,那的确是需要尽快婚娶,以作交代。
但是,栖霞城中的贵族子弟这样多,她为什么偏偏选中向晚?
他甚至有一瞬间恼恨,假若他的阿宁,不曾早早地与安国府定下婚约,以阿宁的教养与品貌,小王女属意的如何就不能是他?
他心中兀自计较的时候,一个不留心,那边厢金平侯与司明玉已经在互相客套了,言谈之间十分热络,这门亲事俨然已经板上钉钉。
“小媳来得匆忙,只带了薄礼,多谢岳母大人不曾见怪。”
司明玉指的,是她摆在侯府门前,家婢们至今还未能全数抬进来的那些聘礼。
金平侯受宠若惊,连连道:“小王女要折煞老朽了,老朽万不敢当。那便等您回去与老郎君相商,定下一个吉日,咱们再分头操办喜事?”
司明玉点点头,忽然问:“对了,不知府上二公子,大喜的日子是哪一天?”
金平侯只以为,她是问清了好岔开日子,忙道:“是下月初八。”
却不料对面笑容可掬:“好,那咱们就挑在同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