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身子一僵,正犹豫着要不要快步跑开,已经听见有人拨开竹叶往这边走来的动静,是林馨在问:“什么人?”
他没有答话,也来不及躲闪,就看见他未来的妻主,出现在面前。
见是他,林馨也大为意外,脸上闪过片刻无措,想是不曾料到自己这番话正巧被他听了去。
两相尴尬,便僵持住了。
透过竹子的缝隙,向晚隐约看见司明玉在另一边,懒洋洋地靠在假山上,仿佛在往这边张望,“怎么了?怎么还不说话了呢……哟,不巧啊。”
那个身影站直了,晃晃荡荡地穿过竹林,露出真容来。
她看了看向晚,又暧昧地冲林馨一笑:“你看,果然背后不能说人坏话吧。”
向晚僵直着身子,垂头不看她,只觉得光是站在这里,都费了极大的力气。
他甚至有些恼恨司明玉——这人也不知是不是生来克他的,好像在她面前,他的身上就没有发生过一件好事。
先是被唐远讥讽,后是坠马,再是此刻被林馨厌弃,短短一日之中,他遇见的所有难堪的事,偏巧都被司明玉撞个正着。在她的面前,他的尊严荡然无存。
他咬紧牙关,指甲都快将手心掐出血印子来了。
要是司明玉还是个人,还有一丁点眼色的话,他心想,她就该识相地赶紧避开,留他和林馨独处。
不论怎么说,林馨都是他将要嫁的妻主,哪怕她再轻视他,这也是关起门来的事,不应当被外人窥见。
然而,司明玉却全无这样的自觉,面对尴尬不已的林馨,还有闲心挑了挑眉,摆出一副少年老成,“哎,你当面这样说一个男子,不妥当吧?”
林馨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几乎是木讷地附和:“是,是不妥。”
这算是道歉,还是如何?
向晚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望着眼前笑眯眯的司明玉,心情复杂至极。
谁要她来主持什么公道了?
自以为是,滑稽之至。
这人却仍不罢休,一勾林馨的肩,吹了声口哨,“不过你刚才有一句话,我觉得更不妥。”
可怜林馨已经被弄懵了,满脸迷茫,又赔着小心,“还请小王女指点。”
“你方才说,这向家大公子没准貌若无盐。”司明玉的目光落在向晚身上,打了个转,“啧,你这眼神属实不好啊。依我看,他比你要娶的另一个,不知好看多少。”
“……”
小王女这是,在品评她未来的房中人吗?
林馨目瞪口呆,喉咙里一个字也挤不出来。
小王女风流,是秦楼楚馆的常客,喜欢赏玩美人,这不是什么秘密,可是却从未听说过,她对别人家的夫婿也有如此兴趣?
要是为区区男子,同小王女拉下脸来,那是万万不值的,可是要她附和“小王女说得极是”,那仿佛也太……
相比她,向晚却更是大为震惊,胸口起伏急促,几息之间,脸上已涨得通红。
她这算是,在他未来的妻主面前,夸赞他的容貌吗?
他只觉得,司明玉的视线像带着毛刺一样,触及他身上哪里,便是一阵痒,扰得整个人都不自在,令人又羞又气,恨不能从地上捧起一把土,糊了她的眼睛才好。
他从前只知道,小王女纵情声色,放浪形骸,但也向来以为,那是她们一群纨绔小姐,在青楼酒肆里同小倌们做的事,与好人家的男子是联系不到一处去的,却没想到,她明知他是待嫁之身,也敢这样无规无矩。
什么众星捧月的小王女,活脱脱是个登徒子。
司明玉却像是看不见他羞愤震惊的神色,下一句话更是几乎将他气晕过去。
只见她拍拍林馨的肩,轻描淡写:“哎,要不然,你把他让给我做王夫吧。”
好像闲话家常一般。
“……”林馨狠狠地愣了一愣,像是半天才听明白她的意思,几乎咬了舌头,“啊?”
司明玉仍是笑眯眯的:“怎么,只知道你眼神不好使,这会儿连耳朵也不好使了?”
她冲着向晚,歪起嘴角一笑,分外轻佻孟浪,“我说,这样的美人,做媵侍嫁你太可惜了。反正你也不在意他,不如卖我个面子,把他让给我做王夫,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