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梨花木造的马车迎着晨光,在街道上行走着。
马车的车轮咕噜噜的滚过青石板铺地的街道,与逐渐响亮的吆喝声一同唤醒扬州这座城镇。
夏末的天有风拂过,吹起悬挂在马车车厢四角的宝石流苏坠子,也让那垂下的马车车帘微微扬起。
透过车帘子边角的细微间隙,能看见一片金色与白色交织。
身形高大的男人将娇小的少女堵在车厢的犄角处,他粗粝的手指绕到少女细白的颈项之后,五指张开,轻轻的拢住那一截白玉般的颈脖。
另一大手则垂下,握住那只比自己小上一号的手掌,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唇齿相接,那一刻贺沉绛仿佛觉得后脑勺处炸开一片骇人的酥麻。
暗香在鼻间氤氲,沁人心脾的甜近在咫尺,如同浓香的花蜜,引诱着贪婪的大熊。
颜茵被这忽如其来的吻亲懵了,等她反应过来,又羞又恼,牙关阖下。
贺沉绛闷哼一声,在痛感的召唤下如梦初醒。
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口间漫开。
颜茵使劲将人往外推,奈何一只手被握住,推人的力道也卸了五分。
贺沉绛缓缓退开,男人的薄唇沾了少许血的鲜红,他五官本就生得俊美非常,这抹血色添上,更显得他多了几分凌厉的诡谲英气。
颜茵何曾跟人这般亲密的接触过,当下又羞又恼,一双狐狸眼水汪汪的,“流氓......”
女儿家的词汇有限,连骂人都是轻飘飘的,贺沉绛接下这句于他来说不痛不痒的谩骂。
瞧着她唇瓣愈发红艳艳的模样,贺沉绛喉结上下滚动的番。
颜茵距离他近,将这细微动作尽数收入眼中,当下更恼,当即把自己缩成一团,恨不得缩进车厢的木板中,好与对方拉开距离。
贺沉绛眼中的暗色浮沉,如同月夜下潮波涌动的黑海。
如今回过神来,他只觉得不可思议。刚才他分明只想逗她一下,怎么就......
贺沉绛沉默了。
舌尖上的伤口一抽一抽的痛,这点小伤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但却以一种难以忽略的方式,提示着方才发生过的一切。
他竟然被美色所惑,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竟还觉得方才的感觉不错。
这个认知令贺沉绛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只觉刚才有一瞬间他是在刀尖上舔蜜,疯狂的、偏执的,仿佛要沉沦在那让人窒息又迷醉的刺激感中。
糅合在一起的复杂情绪,使得贺沉绛眉心狂跳。
不妙啊,他似乎过界了,以后绝不能再这般......
遂,贺沉绛一言不发的起身,坐在对方的软椅上。
马车内有两张长椅,一张朝正,另一张与正位的相对。
坐在正向的长椅上,无论是视觉、亦或者舒适度都是最佳的。
如今贺沉绛放弃了正向的长椅,坐到对面去,主动与颜茵相隔一张小茶台。
阖眼,闭目养神。
贺沉绛的这个举动,无疑让颜茵松了一口气,有种如获新生的逃脱感。
目光飘到对面男人身上,颜茵小心翼翼的打量,原本换位后便阖眼养神的男人猛地睁开眼,一双古井似的眼眸里,多了几缕不易察觉的红丝。
颜茵被他惊到,连忙移开眼。
贺沉绛恶狼似的盯了颜茵片刻,漆黑的眼瞳像是化作了两湾森森的黑潭,竟有几分凶神恶煞的贪婪。
片刻后,男人颈脖侧的青筋跳动两下,似乎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挪开眼。
车帘子垂下,隔绝了车窗外逐渐苏醒的喧闹。
马儿一跑就是一个上午加下午,待夜色降临,贺沉绛这一队人恰好行到了一驿站处。
为了赶时间,他们走的并非官道,中途难免颠簸多了些,等终于抵达驿站,颜茵感觉人都快散了。
蔫哒哒,面如菜色。
珍珠从小干活,身体素质较好些,倒还好,只不过与刚出发时不能比。
反观贺沉绛一行,每一个都面色如常,气息均匀得很。若是不明所以的,还以为他们只在马车上待了一刻钟不到。
这驿站的房间只有天号与人号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