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雨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好半天才抬头，脸色很差地冲他笑了笑：“我还扛得住，要是扛不住了，你用这个。”他说着，把一个东西扔到林集脚边。

是一把小刀。林集立刻想起来他在厨房见过。

“你别吓我，是因为这个虫子吗？”林集吓了一跳，走到江星雨面前一把抓起对方那只长肉瘤的手，那个肉瘤近看实在恶心，紫黑色，他才知道上面全是米粒似的小凸起，密密麻麻长在那个本就丑陋的肉瘤上，看得人密集恐惧症都犯了。林集有点不忍直视，还是勉强观察了下，随后被后者拼命挣脱了。

看起来和刚才他在楼下看到的没太多变化，那黑虫长速也没有那么吓人，他稍微松了口气。但他马上想到，难道是精神控制？中年女人被黑虫寄生后精神状态也很差，他开始没想那么邪乎，只觉得可能是太疼了。

越想越有这个可能，林集脸色一变，匆忙按住江星雨：“你是不是脑子被虫子控制了？”

江星雨被猛按得龇牙咧嘴，苦着一张脸推他：“没有。”

江星雨力气很大，一把就推开了林集，不等对方反应就直接站起来往门外走：“外面出事了。”

外面出事了？林集第一反应是江星雨找理由要溜，他刚才的注意力全都在江星雨身上，压根没注意到外面的响动。经江星雨提醒，还真听到外面传来激烈的说话声。

·

还真出事了。

林集一出来就发现以曹小令为首剩下的人都站在中年女人房间门口，曹小令抱着一只藤筐，正在砰砰大力砸门。

砸了好几次没开后，她开始撞门。让林集吃惊的是，新霜就在曹小令身边，非但没有制止她竟也帮着去撞那扇看起来已经颤颤巍巍的木门。

印象里新霜是个极其冷静的人，她行事和许海潮很像，沉着稳重，不会意气用事。所以看到新霜也上手去帮曹小令砸门后，林集马上意识到真出事了。

捆绑中年女人的绳索在他们离开前就帮她解开了，不过他们叮嘱了中年女人不要出门，以免发生意外，毕竟她状态看起来不太对劲。中年女人应该是听话没出门，但她却把门反锁了。

这个世界都是木质的门栓，在后续赶到的人合力的冲撞下，没一会儿门就被撞开了。

房间的窗户全都被密闭着，中年女人甚至把床套拆下来挂在窗户上，窗外本就不够明亮的天光照不进来几缕，屋里就显得更为昏暗。

林集走在后面还没搞清楚状况，只见曹小令第一个冲进屋，竟是一把从地上一团脏乱的棉絮上揪起中年女人的领口，中年女人比她要胖，曹小令本来就很瘦小，人根本揪不起来，但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些，她拼命拽着眼前的女人，另一只手把藤筐送到对方面前。声音颤抖地质问：“你是不是碰了思思的面具！”

高绵思的面具被人碰过吗？林集终于明白曹小令为何这么失态。

中年女人从他们冲进来脸上一直是害怕恐惧的神情，在曹小令不断地逼问下，她的表情逐渐失控，她开始慌张、悔恨、无助，多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她的脸上露出极度扭曲的神态。

这时新霜上前拉开曹小令。

中年女人得以喘息，她默默看了曹小令一会儿，林集在她脸上看到一个温和的表情，她喃喃道：“你知道吗，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都还是个孩子呢......”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下，眼眶里滑出两行泪珠，她屈膝坐好，把背倚靠在歪倒的椅子上。她做完这些又才缓缓说：“她的面具是我弄的，我鬼迷心窍了，以为她死了，我至少能活......千算万算，你们也看到了，我身上被寄生了那种东西，大概是活不长了......今天缺少的一个纸人，就是我的吧......”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林集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的发展。

“你为什么害她！为什么要害她！”曹小令泪流满面，扶在新霜身上几乎站不住。

从高绵思遇害后中年女人一直不太对劲，曹小令起初只是疑惑，因为高绵思掉下去的时候她也在场，中年女人和他们都只是普通人没有机会动手脚。直到新霜找她复盘她和高绵思从昨天到今早的经过，再发现高绵思藤筐里的面具竟然被不知名的液体泼了半脸。

曹小令当时就蒙了，她一直和高绵思在一起，她自己肯定是清白的。而昨晚他们调查完线索回屋检查过面具，是完好无损，后来她们一起下楼和新霜去路口等许海潮他们，这期间可以排除其他人。时间再往后推，曹小令回忆起来他们吃完饭上楼开会前只有一个人短暂地离开过队伍，中年女人以换衣服为由独自回了趟房间。

而她和思思开完会后直接回房休息了，这期间她们没有检查藤筐里的面具，她们没有防备过自己人。

直到早上出事后，她也没有去检查过那只被遗忘的藤筐。被新霜提醒后，曹小令思路立刻就通了，所有的蛛丝马迹都指向了中年女人。

现在中年女人承认了自己就是凶手，但思思永远回不来了，她到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吧。曹小令心中十分悲凉。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活，谁不想活呢......”中年女人自言自语。

“你想活别人不想活吗？你害别人干嘛，现在还没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你这么害人良心不会痛吗？”林集冷冷地看着她。

中年女人眼神微微颤动，她突然匍匐爬到曹小令面前，揪住对方的裙摆央求道：“你杀了我吧，姑娘，我罪有应得，我活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