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沌沌之间,林集看到到旁边饮过茶水的喜伯重新走回来,他松了口气,这代表喜伯又要开始吟唱了。
等到喜伯抖抖衣袖起势开口后,林集的脑神经再一次得到片刻喘息,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觉得自己已经神经衰弱了。
唱停。林集勉强集中精神,准备接受被锣鼓声搅烂脑髓般地洗礼。
林集认为自己可能等了两秒,或者一分钟,或者更久,他现在对时间的感知已经出现了混乱。就像他先前觉得鼓锣声早该停止,喜伯应该上场的时候,喜伯还在旁边没动。
全场静了许久,喜伯还是没有下场,林集从开始的等待到不安,最后心里的不对劲直接蹿了满脑子都是。
林集看到喜伯逐渐转过脸,静静看着他,他觉得自己应该冒出一身鸡皮疙瘩。因为被那种巨面盯着就算有心理准备还是会被吓得一跳,但是他现在没有精力长出鸡皮疙瘩,他脑子一团浆糊,只是蠢蠢地迎接那张巨脸。
巨脸动了动,是喜伯将它从脸上拿下来,喜伯那张干瘦麻木的丑脸再次出现在他面前。
喜伯脸上没有神情,浑浊眼珠无神在林集身上转了转,让林集十分不舒服。
而就是在这个时候,林集的余光突然发现身边的同伴全都不见了,现在只有他一个人还孤零零站在堂上,显得怪异而突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喜伯最后笔直走到了他的面前,因为他身边已经没有别人了。
林集冷汗直冒,各种不好的念头撞入脑海。
这时,喜伯的声音打破堂下死寂。
“继续。”喜伯目光从他身上越过。
马上有人听命,端来木盘,上面有一叠红纸,几类草药,一碗鸡血。
没有人理会他,林集便站在原地满堂看了一眼,江星雨许海潮等人一个也没有见到,他心中的不安陡然向悚然转变。刚刚大家明明都在附近,什么时候人全都不见了他居然没有任何察觉,他抬手抹了把额头的密汗。
接下来怎么办?这群人什么时候对他动手?林集心乱如麻。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对于林集来说极是煎熬。
但是什么也没有发生。
那群人依然是做自己的事,甚至喜伯也没再施舍他一个眼神。
林集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不是他不想时刻保持警惕,而是他已经在反复的刺激之后身体逐渐开始出现一股控制不住的脱力感。这种感觉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但他无法控制,他现在只有一个人,为了让自己至少看起来还不错,还能打的样子,他只好虚张声势,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这群人的一举一动。
他看到他们展开红纸,放各种草药一个个小心包好,包好的红纸接着又被他们一个个放进上首摆放的面具额头后的一小方孔洞中,用油膏密封。
这个环节喜伯没有亲自动手,做这些的人很可能是他的弟子,全程念念有词看起来无比虔诚,好像面具里现在已经钻了神灵进去。
做完这些并没有完,只见旁边及时抬来一只大盆,盆内是一种黑褐色的液体,远远就能闻到一股药香。
一路过来闻到的药香原来就是这东西,林集眼睛扫过那盆药水,见到喜伯的弟子把面具一一拿过去在药水中洗净,擦干,这个过程起初看还觉得十分奇异,看到第五个第六个的时候林集已经懒得看了。但他依然没有动,面无表情看着他们。
好不容易等到这道程序走完,终于轮到喜伯出场了,这时候锣鼓声又起。
但刚刚缓了半天,林集觉得自己又可以了。
喜伯拿着朱笔,用朱笔蘸以鸡血,一一为洗净的面具点过眼睛与额头,这个环节应该是这个仪式的高潮,林集明显感受到堂下人群神情乃至于身体状态的变化。
这个仪式环节冗长,开始林集自顾不暇没有心思关注堂下的人群,但在发现身边伙伴全都不知所踪后,林集冷静下来开始观察堂下的男人。前面包红纸和洗面具的时候这些人还会有小动作,甚至胆子大的还出现交头接耳的情况,但在点鸡血的时候,这些人身体紧绷,眼中竟然透出了狂热的神情。
喜伯做完这些,又经过一轮震耳欲聋的鼓锣声后,这场诡异而神秘的仪式终于落下帷幕。
人们这时也敢公然三两小声说话,堂下的气氛逐渐活络起来,这间逼仄狭小的院子终于不像刚刚那般沉闷。不止林集,他觉得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
除了喜伯。
林集依然以格格不入的姿态在堂下站了一会儿,直到小眼睛过来狠狠看了他一眼,面色尴尬地凑到喜伯面前:“大伯,您看这......”小眼睛男人欲言又止,堂下又是一片寂静,所有人停下交谈把目光盯在林集身上,他们的神情十分复杂,遗憾,忌惮或者恐惧,甚至还有人拿看死人般的目光看着他,让林集一度以为自己要被这群人处以不为人知的残酷私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