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青笑个不停,见已到书院大门口,不想与他纠缠,抬腿往“随心堂”方向跑,说道:“快些,要迟到了。”
萧山拔腿跟在身后,走在前面的许程听到声音,转头看是他们两人,立刻笑着打招呼:“山哥,青哥。”
易青差点没摔倒,她现在居然已荣升到哥的级别。
萧山听得哈哈大笑,上前抱住许程的脖子,夸赞他道:“孺子可教也,你早就该拜阿青为大哥了。”
许程跟着一起傻笑,几人一起进到课堂。里面先到的人,前后跟着易青打招呼,有人还拿着课本上前请教不懂的功课。
易青以前可从没得到如此待遇,她讶异之后,便很快放平心态。见是自己懂的问题,认真给他讲解起来。
过了两天,齐翁与林山长把易青叫了去,提起了孤儿救助之事:“静慈师太与空行大师寻常不管俗世,这次好说歹说总算勉强出了山。现在还在与官府商议,想来也没有多大问题,冬日寒冷,无家可归的人比寻常多出好几倍,朝廷拨下来的银子不多,官府管起来也吃力,巴不得有人接手。
若是此事做好,对于父母官也是政绩一件。只是,这份功劳恐轮不到你头上。不过你若是要争一争,我与林山长也可以替你想想法子。”
易青一直想着这件事,只是她知道急不得,听到事情已经已经有了眉目,总算放下心。
对于功劳落在谁头上,沈三娘先前已经说得很清楚。现在她根基尚浅,不适合站得太高,她也怕太早出头,会死得更快。
对于官府要来插一脚,先前也有一定的心里准备。官员为了往上升,谁不是把自己的履历弄得光鲜亮丽。能春秋笔法就春秋笔法,能隐瞒就隐瞒。有这么好的事,哪有人舍得放过,肯定要大肆吹嘘是官府的教化功劳。
易青想得透彻,谦虚恭谨地道:“多谢先生,我只虚提出大致的想法,具体的事情还是两位先生在做,断无脸居功。若真有功劳,也该给到真正做事之人。”
齐翁与林山长对视一眼,眼里皆出现满意的神色。齐翁温和地道:“你能这般想就好。我与林山长也不会在意这些虚名,不管功劳在谁头上,只要你想做的事达成,没有阻碍就已足够。
现在你只管一心读书,我们会替你看着些,不会让人吹嘘得太过,以免还未开始,就惹得人眼红,出手阻拦。对了,你要考秀才,须得回明县去录名,我与林山长做你的保荐人,顺便陪你回去一趟。”
易青对官场的一套,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她自然看得清楚明白。
现在她才稍微涉及到,就觉得以前的指点江山有多可笑。
她觉着里面像是装满了滑不溜秋的鱼,踩上去跌跌撞撞落不到实处。又像是一团流沙,表面上看起来风平浪静,下面却暗流涌动,一不小心就被卷进去,许多事根本是身不由己。
她还在为将来的官场生涯感到郁闷,听到齐翁与林山长要一起陪她回明县,心中怪异一闪而过。
按说保荐人只需要手书一封,按手印再盖私印即可,两人居然要亲自前去,这阵仗未免太大。
齐翁笑着道:“就冬至前后吧,明县离易家村也近,你离开家这么久,也可以顺路回去看看。恰好在节庆时,去你阿爹坟前上柱香,告知他你已经可以考取功名,让他在天上也替你开心,多多保佑你。”
易青觉着莫名其妙,还是恭敬应下,定好日子回乡。
放学回到家,在院子门口,没有见到大黄如往常那般扑来迎接。易青以为它又跑出去乱疯,四下找了一翻没见着,见灶房上炊烟袅袅,便先走了过去。
走到灶房门口,易青看过去,一时有些傻眼。
大黄坐在地上,狗眼正傻乎乎盯着对面板凳上坐着的陌生小姑娘。
小姑娘约莫五六岁,瘦得皮包骨,穿着易青以前的旧衣衫,空荡荡像是挂在了根竹竿上。
她脸上青紫交加,嘴角烂了一块,还在往外渗着血丝。头发被剃光,露出青色头皮,咋眼看还以为是个小尼姑。只走近了,才发现她头上布满了疤痕,上面抹上黑乎乎的药膏,显得尤为可怖。
小姑娘见到易青,神色惊惶不知所措看着她,手脚都不知该往何处放。
沈三娘在案板前切菜,转头笑着招呼易青:“阿青回来啦,快来见过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