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下来,易青勤学苦读,早就把六经背得滚瓜烂熟。学堂其他的同学,连《论语》都没学完,她已开始学习《四书》。
大周的秀才试,比起前朝容易了许多,前朝还要考策论,大周只考明经,也就是四书五经。
秀才考试时,第一关先考默写,根据考卷上的内容,默写出下一段。
第二关则是考官从四书五经中随意抽出一段,让考生背诵全文。
所有考试内容,最主要是看考生能否熟读背诵。尤其考生在考场上的心态,若是紧张或者怯场,脑子一懵,就什么都记不住了。
考试内容太浅显,易青自认为临场应变能力还行,只要没有大的变故,考秀才是十拿九稳之事。
不过她也不敢打包票,从考试内容来看,她终于知道,为何高知县可以点那么多有关系的秀才出来。考官是县里指派,加之这种考试方式,要作弊实在是太容易。
虽然高知县早就被调走,新来的何知县风评还算好,易青现在对大周了解更深,再没以前天真的想法。
寒门与权贵之间,隔着的不是科举,而是天堑。中间的鸿沟是权贵几代的积累,这不是寒门一朝一夕能跨越过去。
比如对四书五经的释义,不同先生有不同的理解,学生能理解多少学到多少,完全来自先生的教授。
尤其是进士考试,需要引经据典写策论。需要考生对朝廷政策要足够了解,并且对制定这个政策的背景,以及提出这个政策的大臣想达成什么目的,背后的深意都得完全吃透。
这只是其中的一步,主考官的喜好也很重要。若是主考官与制定政策人不合,答题方式就会不一样。
易青不激进,先有进官场的资格,再提自己的政治理念。
以上几点都没有问题,再回到策论的本身。比如对经义的理解,若是开始对经义的理解有偏差,那写出来的文章,根本就不行。
这就体现出大儒名家与普通先生的区别,权贵之家子弟从一开始,不仅官场人情往来,还是拜师考学,就据了绝对优势。
寒门子弟要想与权贵子弟一样,除非样样特别拔尖,天才神童才能跻身其中。
易青绝不敢自称神童,她都是靠着些许的聪明,加上绝对的自律。
不过顾夫子觉着教授易青已有些吃力,他对这个聪明又勤奋的学生,打心底里喜爱。不愿意误了她的前程,主动找到沈三娘,建议将易青转去县学,或者去考明山书院。
顾夫子还考虑到易青家中情形,府城大不易居,沈三娘一人供她读书只怕会银子吃紧,县城里总便宜一些。
他在县城有相熟的友人,若是易青去到县学,她年纪小照顾不好自己,可以出几个银子,寄居在友人家。
沈三娘思索之后,谢过顾夫子,说道:“夫子所言有理,但凡做人父母,总盼着孩子能成才。阿青既然能有此本事,我也断不能拖她后腿。我打算让阿青先去考一考明山书院,她若是没本事考不进去,就进县学去读书。她若有幸考进明山书院,我就算吃糠咽菜,也会供他读下去。”
顾夫子一听有理,也没再多劝,说道:“可惜我人言轻微,在明山书院也没什么门路,只得靠你们母子自己前去考试了。”
沈三娘说道:“我经常去府城卖花,带阿青也去过好几次,对明山书院一带还算熟悉。夫子不用操心,我们娘俩自己能行。”
顾夫子心中感慨不已,对沈三娘又多了重佩服,说道:“既然如此,阿青这几日就不用再来学堂,在家里好生学习准备。过几日就去府城,赶上今年的入学考。”
沈三娘笑着应下,送走顾夫子,她与易青坐下来,笑着道:“阿娘这几年也存了些银子,阿青你不用担心吃穿用度,只管放轻松去考就行。考不上也没事,反正还有县学可以读。”
易青见沈三娘神情稀松寻常,未见半点紧张,也没似严母那般要求她得一举考过,压力顿时小了不少。
沈三娘做事爽快,当晚便收拾好包袱,托付韩氏帮看着院子与大黄,第二天就带着易青,坐上了去明州府的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