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夫人有多宝贝那幅画他是知道的,乍一被毁了肯定是要发脾气的,只是他好歹是个做父亲的,怎么说也得为自己儿子争取一下减刑。
玉娘冷笑一声,往地上抽了一下鞭子,直接开骂:“我看你们爷俩是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看着老娘这几天心情好就蹬鼻子上脸。”
刘尚书不住地附和着:“是是,小九还不赶紧跪下!”
“你也给我跪着去!”玉娘瞪了刘尚书一眼,“一个做父亲的,把儿子教成这样,你还有脸了?”
刘尚书这才悻悻地摸摸鼻子,走到自个儿儿子身旁,挨着跪下。
“娘,您要罚儿子没有什么话说,儿子就是想问一句,那画上的人……是谁?”
玉娘像是累了,倒是没生气,靠在书桌旁,慢慢道:“按辈分来说,你该喊她一声姑姥,但是她肯定不喜欢的,平白把她叫老了。”
可能是想起了以前,玉娘的心情好了些,“当初她还抱过你呢,说什么都要当你的干娘。”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不管叫她什么,她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了。”
“娘亲,那这位……”刘九疑顿了顿,还是没抵住好奇心,问出了口,“可有姐妹或者子嗣?”
“她倒是有几个兄弟,但是早就没什么牵连,跟家族断了联系,曾经有个女儿,已经死了,若是活着,应该刚刚二八。”
刘九疑跪在地上,迟疑半天,吞吞吐吐的,“可是我今天晚上还见过她的女儿。”
绝对不会有错,苏湘湘几乎就是画卷上女人的翻版,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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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欢树上没有藏着人。
夕阳染红了大半个天空,苏湘湘提着一双木屐,仰头看树上。
但是九七不在那里,她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见到九七了。
九七如果在的话,是不会无视她的呼唤的,每次喊他的名字不到三次,黑衣的暗卫就会出现在她面前。
苏湘湘第一次觉得孤独是这么难以忍受,可那么些年来,她其实一直都是一个人过来的。
都是这些天被九七惯出来的毛病。
尝过甜头之后,再吃苦的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苏湘湘第一次讨厌这么安静的院落。
“有任务都不跟我说一声。”她小声咕哝着,抬头望向远处的晚霞,随后视线投向屋檐上落下的一只燕子身上,黑白色的羽毛映衬着,格外精神。
燕子歪头看着她,黑色的眼睛像是一颗黑珍珠,不知过了多久,开口叫了一声,忽地振翅飞走了。
苏湘湘一直看着它,一直到天边只剩一个小黑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院子里持续着安静,仿佛连风都静止了,她忽然感叹了一声:“做一只燕子真好啊。”
她也想要自由,想吃什么东西就吃什么东西,想去哪里想去哪里,想跟谁在一起就在一起,想跟谁订婚就跟谁订婚。
这个想法在九七来到之后就开始萌芽,日渐生长,化作藤蔓慢慢缠绕上她的心。
若说苏湘湘之前是一棵枯萎的树,那么就是九七点燃了她心中的欲望跟向往,而她将在这火焰中浴火重生。
她一直在无望里等着,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个只有蝉在外面聒噪的令人烦躁又安静的夏日,而就在这个漫长的夏天,终于等来了她生命之中最重要的那个人。
他温柔地打开她身上的枷锁,向她伸出手来。
温柔到几乎要让她落下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