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丝似乎被她这幅要死不活的样子逗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师父快去洗漱吧,早饭已经盛好了,再不吃就冷了。”
“诶,好。”冷妙清耷拉着脸,没什么力气的打了个哈欠,便抱着殷凫慢慢踱向水池边。
等磨蹭到水池边准备打水时,冷妙清才想起自己的两只手都被殷凫占据了。
殷凫从刚刚到现在,就一直都舒舒服服的躺在自己怀里,什么都不用干,只睁着两个眼睛,面无表情的观看她如何在清晨挣扎、抗挣、最后妥协起床。
“啧。”冷妙清咂了一下嘴,弯腰把他放在一块石板上。
“你还真是爽,长了腿也不用,只让我抱着你到处走,想睡就睡想醒就醒,反正有我抱着你。”
她打起清水漱了口,擦了脸,又看见一旁的殷凫仍是一声不吭,只直直的看向她。
“你要洗脸吗?”冷妙清皱起眉毛思考了一下。
“算了,给你一块洗了吧。”说完她就拎过殷凫,拿毛巾沾了水直接糊在他脸上,一顿粗暴的搓揉,下手毫不怜惜。
毛巾水沾的有些多,冷妙清轻轻一按便渗出来许多,等她再移开毛巾,就看见殷凫正红着脸不断吐水,整张脸湿漉漉又红彤彤的。
“哎哟,乖乖,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任务就失败了。”
冷妙清吓了一跳,慌忙倒过来拎着他脚,使劲儿拍他的背,生怕他一口气喘不过来背过去了。
使劲儿拍了几下,殷凫吊在冷妙清手里做起了圆周运动,脸更加红了。
又折腾了好一会儿,二人这才终于坐到了餐桌旁,准备用早餐,只是殷凫脸上的血色始终没下去。
冷妙清捧起桌上浅褐色的粥喝了一口,粥入口没什么滋味,只口感还称得上醇厚。
这是沟子村的一种特产,名叫粯子粥,是用玉米和小麦磨成粉混在一起煮的,煮完后颜色为红褐色,味道也比较寡淡,得配上小菜才好吃。
冷妙清又夹了根咸萝卜,这才觉得口里有了些滋味。
只是她似乎还没从早起的阴影里出来,脸上始终没什么精神,眼下的黑眼圈也格外乌青。
蕊丝端着大口的白瓷碗,担心的看了她一眼:“师父可是身体不太舒服,这脸色看起来惨白惨白的,可要再回去躺会儿?”
冷妙清回看了她一眼,又喝了口晚中的粥:“没事儿,只是昨晚睡的不太舒服,没什么大碍。”
昨晚那觉,睡的是真不太.安宁,只要一闭上眼,冷妙清眼前就会浮现出蕊丝一个人独自腹裂而亡的场景,孤零零的,肚子鼓胀如球,脸上泪痕斑驳。
今天一早起来,自己疲惫不堪,她倒是精神奕奕,充满活力。
“要是实在不舒服就再休息一会儿吧,村民那边徒儿可以一个人去。”蕊丝看向她的眼神始终带着担心与忧虑。
冷妙清又闷头喝了口粥:“没事儿。”
她没好意思说,孩子,你还是担心担心你自己吧,你从今天开始可就要往火坑里跳了。
今天这早餐实在清淡,冷妙清吃完看向蕊丝,她今日早餐吃的也不多,只喝了一碗便够了,并没有贪食。
且着贪食也并不是每天都爆发的,基本上是少则三四天、多则一两个星期爆发一次。
冷妙清想了想她昨日中午暴食时的饭菜,红烧大鹅——那玩意儿谁抵得住啊,那不谁碰谁迷糊嘛,要搁她她也暴食。
用完早餐,二人收拾完了碗筷,便往村中间走。
冷妙清也是穿越进书里后才发现,这女主虽说是个掌门,但由于身体太弱,所以平日干不了什么正事,手下弟子们巡逻的巡逻,降妖除魔的降妖除魔,她倒成了最闲得那一个。
但冷妙清穿越过来后实在无聊的紧,便也给自己找了点事情做。
由于现在六界将倾,世道乱得很,除了魔界的妖魔鬼怪窜出了许多,人间也冒出了许多流氓土匪山贼,亡命之徒频出,但各大修仙世家却只管除魔,不管灭匪,人间内部如何私相斗杀是一概不理会的。
理由是世人各有自己的命数,是生是死皆由自己造化,修士不可仰仗灵力妄加干预、随意救杀世人,只有世人受到非本族的生灵干扰时才可以出手,所以就算村民被流氓土匪捅死在自己面前了,他们也不能干什么。
因此现在人间虽然不受妖魔干扰,但被亡命之徒杀死的却不少,一样没好日子过。
沟子村位置偏僻,靠山靠水的,本就是个容易被山匪惦记的地方,平日里村民们进城也要穿过一条长长的山路,更是经常被打劫杀害,众多村民可以说是苦不堪言。
冷妙清正好没事干,就在村子里教授村民些防身术,碰见了歹徒好活下命来,或者实在活不了,就带着歹徒一块儿下去,一命换一命,也不算亏。
因此总的来说,冷妙清的教学理念还是有点野的,但还好,沟子村的村民也十分野,思想先进开放的很,毕竟现在这种乱世,不野也活不下来。
等到了村子中央,村民已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了,正在互相唠嗑扯家常着,虽说穿的有些磕碜寒酸,看起来也有些灰头土脸,但个个脸上带着笑,闲适的很,丝毫不见乱世下的苦大仇深。
冷妙清站在高台上往下一看,乖乖,一眼望下去就没个黑的,要么是白发老人,要么是黄毛小儿,难得几个黑头发也大多是妇人,几乎可以堪称公交车让座典范,尊老爱幼的最佳场所。
因为大家都一致的毫无自保能力,拿把斧头可能都嫌重。
出现这种情况,主要是青壮年大多进城或逃命去了,村里留下来的基本是跑不动的儿童妇女和老头儿老太太。
冷妙清跳上土堆成的高台,激起一地灰尘,她咳嗽着拍了拍手:“咳咳...大家伙儿,大家伙儿,先别唠了,咱们约好的今天开始学防身术的啊,有磕待会儿再唠,待会儿再唠。”
人们停下了闲聊,一致看向了冷妙清。
有个四十几岁的妇人率先开腔,她穿着破布衣裳,看不出颜色的补丁布鞋,揣着手,笑眯眯的向她喊道:“冷仙长,你要教我们些什么啊,这要是踢腿使剑什么的,我们可学不来。”
闻言,冷妙清挥了挥手:“哎,张婶,都说了别喊我仙人了,喊我妙清嘛,咱不搞封建迷信那一套,咱们信科学技术的。”
“至于这个防身术,我怎么会教你们那些花拳绣腿的东西呢,我的防身术都是很实用,很简单粗暴的。”
说着,她先从怀里掏出一本藏青色的本子,拿在手上高高举举起说道:“在教大家防身术前,我还得先和大家讲个事儿,得把这个事儿捋清了,咱们才能开始学防身术。
“当然我要讲的这个事儿,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了,也就是隔壁村的牛二,他前几天在反抗拦路打劫的流氓时,由于下手过重直接把流氓打死了,最终被判了过失杀人,现在已经被关到大牢里去了,家里还得给流氓家赔钱,正在哭着呢。”
此话一出,底下就窸窸窣窣起来,众人低头交流着,不妨出现“造孽哟”“遭罪哟”这些词。
冷妙清又提高了嗓音:“我相信,大家一定和我一样震惊。那么,他为什么被判过失杀人,而什么又是正当防卫、防卫过当、和互相斗殴呢?这就不得不提到我们当朝的律例了。”
底下再次窸窸窣窣了起来,这次出现的词是“啥玩意儿”“听不懂”等。
冷妙清不得已不再次提高了嗓音,她感觉自己的喉咙快冒烟了:“律例,是咱们保护自己的唯一出路。只有懂法,咱们才能保证我们打向土匪恶霸的每一拳,都是合法合规的,捅向土匪的每一刀,都是受到律例保护的,土匪断手断脚断脑袋,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咱们送他去见阎王,咱们也是可怜无辜的受害者,律例就是咱们拿刀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