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摆脱裴行舟,然后再想个法子,带莞娘一起离开花楼。
这第一步,算是成功迈出去了。
……
同福客栈,最次等的一间客房。
裴行舟偏过头看了看窗外,金黄色夕阳洒进来,落日即将沉到青山外。
他断了根肋骨,左肩受了箭伤,腰腹部也有好几处刀伤,不过勉强还能忍耐。
唯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宁栀这没有回客栈。
今早醒来时,望见那抹纤细窈窕的熟悉身影,裴行舟无比震惊。他想喊住她,然而喉咙里发不出半点声音,浑身难以动弹,只能作罢。
此情此景,正如当时与她初见,结合身上伤口位置,他推断出现在是景安二十年。
也就是说,他回到了两年前刚认识宁栀那会儿。
裴行舟闭目凝神,因为不出半个时辰,宁栀就会带着一位老郎中回来,为他医治。
然而,整整一天过去,这间客房再没有进过人。
饶是裴行舟再有耐心,也忍不住颦眉,莫非这是场稀奇古怪的梦?
正思索着,房门突然打开道缝。
多年来的征战让裴行舟养成异于常人的警觉,几乎是在同一刻,他抬手去捞枕边佩刀,却摸了空。
店小二擎着烛台进来,望见白天还气息微弱的男人此刻正大马金刀坐在床边,惊得嘴巴大张,几乎能塞下颗鹅蛋。
那男人没有说话,只冷冷盯着他,视线锋锐如刚出鞘的刀刃,令人不敢与之正视。
明知他身受重伤,没有缚鸡之力,店小二还是冷汗涔涔,“房门没有关紧,我想着小娘子住在这里不安全,便过来提醒一句。”
说着,他看了看周围,发现那年轻小娘子竟然不在屋内,店小二满头雾水。
“她长什么样?”裴行舟声音沙哑。
“很漂亮,眼睛又大又圆,眉心有一颗小小朱砂痣。”店小二努力描述,“穿的是雪青色上襦和石榴裙,钗环素净,没有施脂粉。”
裴行舟颔首,“你帮我办件事,事成,十两黄金。”
他当然信不过这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但宁栀一去不回,他身边无人可用,只能暂且试上一试。
许是被十两黄金打动,店小二踌躇半晌,终于开口:“郎君想让我做什么。”
裴行舟压低声音,交代了几句。
半个时辰后,店小二带回一个黑衣男子,此人是裴行舟的亲卫之一,姓关,行第九。
关九郎如约给了十两黄金,店小二喜不自禁,对着裴行舟磕头道谢。
裴行舟又问:“她可有留下什么东西?”
店小二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她”是指那位漂亮小娘子。
“一个素银镯子,没有花纹样式。”他如实答道,“不过让掌柜的拿走了,抵做房钱。”
“你去找回来。”裴行舟道。
店小二不敢违抗,很快把宁栀的镯子找回还给他。
裴行舟让他退下,仔细关好房门。
“属下办事不力,致使主上受伤,还请主上责罚。”关九郎单膝跪地行军礼,抱拳请罪。
罚,自然是要罚的,但不是现在。
裴行舟冷冷道:“想必张铎那狗贼已发现我失踪一事,再过半个时辰便要宵禁,此地不宜久留,得尽快出城。”
关九郎也想到了这点,来同福客栈之前便做好出城准备,眼下马车正在两条街外候着。
他忙上前搀扶裴行舟起身,发现那些包扎好的伤口又在渗血了。
裴行舟浑然不在意,“明日你去趟城南清风巷的明月楼,把少夫人接回来。”
少夫人?关九郎面露惊诧,主上一直未婚娶,身边可是连个侍女也没有。
裴行舟却没有多做解释,既然重回两年前,不如这次早些把宁栀接过来,秦楼楚馆乃是虎狼窝,她那样的温软性子难免要吃苦头。
“带着这镯子,去找一个姓宁的姑娘,从老鸨那里拿回她的赎身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