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解开苏宴舟紧扣着的立领,衣服早就和伤口粘一块了,一拉动衣服,结痂的伤口便又开始流血不止,化脓的包破了,浓黄的液体汩汩冒出来,苏宴舟疼得只抽搐,咬破了唇瓣,苟延残喘地挣扎着。
“孩子,我知道你疼。可是要是不清楚干净,你这命恐怕就要交给阎王爷了。”大夫叹息着,苏家的人真是心狠啊,这个孩子也是命苦,这些年他在苏家是没少见这个孩子被残忍殴打得只剩下半条命吊着。也是倔,但凡这孩子能低下头,向老太太服个软,何致如此,皮肉伤是小,真伤筋动骨了,这一辈子可就完了,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夫小心翼翼地清理干净伤口上的衣物,那些棍伤竟将人打的皮开肉绽,鲜红的血肉都溃烂了,伤势令一个大夫都惨不忍睹,畜生,真是一群畜生!这可是苏家的骨肉啊,他们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
“哎。”大夫眼中悲愤又无奈,老婆子,孩子,孙儿全在老太太手里,一旦他乱说话下一个被打死的就会他家的人。不过,活在家大业大的苏家里,这孩子的命真的太苦了。
“呃!”苏宴舟活生生被痛醒了,双眸猛然睁开,瞳孔瞪圆凸起,眨眼间又晕了过去,躺在床上不省人事,发抖的手下意识拽着被子,背后的伤火辣辣地灼烧着,可偏偏人像坠入了冰洞中,时而燥热时而寒冷,最后连神智都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太热还是太冷,大不了一死,都比现在这样来的痛快。
“好了。”大夫处理好伤口,他的手上全是苏宴舟的血,干净的水都不知换了多少盆,贾沁站在门口瞧着一盆盆干净的水白的进入红的出来,眼睛都哭肿了,只能干着急。
大夫从屋内出来,摇着头:“命是捡回来了,不过可得好好休息着,这几日你们尽量不要太多人进去,让他好好静养。”
总算是救回来了,救回来了就好,只要宴舟哥哥还有一口气活着就好了。贾沁捂着脸喜极而泣,连连点头:“都听大夫的,大夫放心,我们一定照做。”
素素扶着贾沁,生怕她哭晕过去,跟着道谢:“多谢大夫,多谢大夫,大夫不仅救了苏家主,更是救了我家姑娘。”
苏宴舟的奶娘从院子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手里还端着干净的衣物,贾沁还想嘱咐她几句,苏宴舟的奶娘看都没有看她一眼,推开门又关上。
袁嬷嬷放下衣物坐到床边,细细看着床上的苏宴舟,大夫妙手回春,苏宴舟总算不发抖了,额头的烧慢慢也退了,只是还吃疼地皱眉,咬着唇不肯松开,浑身僵硬的挺直着。
袁嬷嬷伸手轻轻抚摸那张脸,像,又不完全像公子,他们都说是这孩子抢了公子的命数,实际上不过是公子受够了苦,自我求一个了结,让这个孩子替他承担了苏家的苦难罢了,他们苏家的孩子注定就是命苦,佛祖看了也束手无策,公子的命太短,这孩子的命太长。
感觉到脸上的温热,苏宴舟下意识哼了一声,眉头慢慢松开。袁嬷嬷收回手,公子临终前嘱咐自己,一定要好好照看好这个孩子,老夫人盯得紧,当年她不敢表现出对公子的疼爱,如今更不敢多去看这个孩子一眼,窝囊一辈子了,临了临了了,她也不愿意多生祸端。
纵然削骨削得在相似,模样习惯模仿得再像,用什么火灾去隐瞒所有人,她也能一眼认出这个孩子不是当年的公子。
袁嬷嬷替苏宴舟换上干净的衣物,临走前还最后仔细端摩那张与苏宴舟相像的面容。心中哀叹道,公子那样的人能暖热所有苏家下属,为何捂不热他家祖母的铁石心肠呢。
苏宴舟轻咳几声,窗外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风吹向屋内夹着雨打湿了窗台,桌上的几支月季开的正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