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多雾雨,石路泥泞不堪,行走不便,钱庄老李小心翼翼撑着油纸伞,他们这位东家体弱多病的,淋不得半点,可别吹着了风就倒下了,东家倒了,钱庄也挺不下去,那他自己不也凉了吗。
白糕锦靴踩过泥土,月白色外袍溅上了不少泥水,斑斑点点的土色与暗水波银纹格格不入。
苏宴舟一行人走到石路尽头,一间小茅草屋虽破败不堪,但勉强能遮住一点风雨,微弱的炊烟刚从烟囱冒出来就消散在细雨中,满是蛀虫口子的木门在风中摇晃,屋内传出压抑的抽泣声和男人暴躁的咒骂声。
钱庄老李犹豫了一会,开口问道:“东家要不要派人去把人带出来?”
苏宴舟摇头:“不用了,进去看看。”
走的更进,男人的骂声也听的更清楚:“下贱玩意,年纪轻轻就学会陪男人了!”
屋内是女人的抽泣和姑娘委屈地求饶,还有孩子时不时怯声喊着爹爹,要不是穷的叮当响,指不定还要摔上几件东西。
苏家小厮推开木门,风灌着雨一同袭进屋,男人感觉到雨气,以为是新的客人来了,立马换了副嘴脸,喜笑颜开地转过身:“呦,哪位……苏,苏东家?”
衣裳不整的姑娘连忙用手拨开脸上的乱发,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泪眼盈盈强撑着自己笑,她的母亲佝偻着身子,无奈又狼狈地把女儿往自己怀里拦,年幼的男童睁着眼睛盯着苏宴舟等人。
屋内墙掉着灰,风从大大小小的孔里吹进屋,雨水从破烂的屋顶淋进来滴在接水的木桶里,屋里的摆饰一目了然散发着汗臭,唯一一张床甚是脏乱。
钱庄老李嫌弃地啧了一声,这个刘木是个酒鬼,好酒如命,为了有钱喝酒压着自己的媳妇、女儿给男人陪睡赚钱,拿了钱就去买酒,喝醉了就对自己的媳妇、女儿拳打脚踢的,咒骂她们,前阵子喝醉了打了一群混混,后来打又打不过,闹又闹不过,不得不去钱庄借了一大笔钱赔给那群混混。
苏宴舟面无表情地与他身上的姑娘对视了一眼,取出欠条:“刘木是吧,三日前就到了还款日,你迟迟不还是何意?”
刘木讨好道:“哎呦,苏东家体谅体谅我们这些穷鬼,我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钱嘛,要论拖得久也要数乔鑫那货啊!”
苏宴舟不吃他这一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不劳你费心,乔鑫的账我们今日已经收到了,这不才来找刘先生吗?”
刘木思索咬着牙,目光落到瑟缩的女儿身上,眼神一亮,粗暴地拽起刘盼娣的头发,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刘盼娣双手乱抓着护着生疼的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却不敢发出一点哭声。
“您瞧瞧这个,我姑娘身体娇着呢,摸起来不差的,反正贱命一条,随便苏东家怎么玩都可以。”刘木嘿嘿笑着把刘盼娣往苏宴舟怀里推。
钱庄老李见状抬脚狠狠踹在刘盼娣肚子上:“不干不净的东西你也敢往我东家身上推,别把什么破病带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