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距离很近,江砚半仰起小脑袋,生脆的稚嫩声已经带着几分怒意,那圆溜溜的眼珠子瞪着她,板着脸,抿着小嘴巴。这小娃娃生气的样子也很可爱。
如果不是还记着对方是少爷主子,叶妧蓁早就上手揉捏他白乎乎的脸蛋了。
她用手绢子把栗子上的口水擦干净了,指甲沿栗子腰部压出一条细缝,两指沿细缝两侧挤压,那栗子壳便轻松剥去了。
一颗金灿灿的栗子肉就这样出现在江砚面前,还在生气的江砚彻底被震撼住了。在她的认知世界里,除了老太爷身边的老李叔,没有人可以让这该死的栗子脱掉衣服。
叶妧蓁是第二个,江砚顿时觉得她比小奶猫有趣多了。
江砚嘴里还嚼着,就要她继续剥。
叶妧蓁有些欣慰,江砚不抵触她。不过小娃娃吃栗子的速度也好快,一个一个往小嘴里塞,看来他真的很喜欢吃栗子呀。
她趁机问:“是谁把你带到这儿来的?”
“没人带我来,我自己来的。”
“那他们肯定着急着找你的,你快回去罢。”叶妧蓁忍不住说教。
“不要,我就要在这儿。”其实江砚是想说,你那么胆小,我才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待在这里呢,而且你长得好看,所以我想和你玩。
不过江砚是常年跟在老太爷身边的,身边都是些富贵耳的人,一说就懂,江砚也习惯了这样的相处方式,于是变得这么简短,不知叶妧蓁竟没能理解她的意思。
江砚试着像她那样去给栗子脱衣服,小手指都捏红了,疼了,那栗子依然纹丝不动,最后暴躁地把栗子扔回坛子里,彻底放弃‘自己给栗子脱衣服’这个愚蠢想法,也彻底觉得叶妧蓁是个相当有本事的女孩。
小奶娃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了叶妧蓁的眼里,她眉眼弯弯的,又问道:“那你是从哪里得来的栗子呀?”
这坛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屋里会有的。
“爷爷之前给我的,我拿来和你一起吃。”特别骄傲的回答。
这下让叶妧蓁哭笑不得,这明明是他一个人吃完了,怎么能叫说是和她一起吃呢?
她也没打算和这小奶娃计较。看了眼快要见底的坛子,她决定不再让他吃了,毕竟什么东西吃过了量都是不好的。抱起坛子就起身准备把它放到一个江砚够不着的地方。
她刚刚蹲得久了,起身时感觉腿都不是自己的,一跛一破的走,还没走几步,便听见江砚因为嘴里还有栗子而含糊不清地控诉道:“我拿来和你一起吃,你为什么要拿走,那是我的,还我!”
叶妧蓁当然不会还给他,那奶娃娃咽下了嘴里的栗子肉,愤愤不平的嚷嚷,“喂!把栗子还给我,那是我的!”
叶妧蓁虽有些内向,却也还是个小闺女,在家里时便经常和叶青拌嘴,被小屁孩样子一吼,她羞得脸飞红,转过身来,望着江砚那张小包子脸紧紧绷着,小胸膛一起一伏。
她不由得轻哼一声,作出一副姐姐做派:“不要喂人家,这样怪没礼貌的,二爷难道是个没礼貌的坏孩子?”
“那喊什么?”江砚撇着嘴,很是不满,她只想要回自己的栗子。
“我比二爷大呢,二爷叫我姐姐吧?”
“我有姐姐,你不是我姐姐。”江砚直接拒绝。
她抱着坛子躲开江砚伸来的小手,又道:“那叫我名字好了,我叫妧蓁,总之不要没礼貌哦。”
江砚胡乱点点头,目光紧盯着小坛子,称呼什么的,随她喜欢好了,只要把坛子还给自己就好。
叶妧蓁将坛子放在双层亮格柜上,朝她伸出手,柔声哄着:“一次吃太多栗子不好啊,留着下次吃吧,不如我给你讲个关于栗子的故事,保证你没听过的,你知道猴栗吗?”
“什么猴栗?”
江砚看着面前的手,有点腊黄,很纤细。乌黑透亮的大眼睛定定的看了看她,过了好一会儿,一只小胖手仿佛极其不情愿地牵上了上去。因为她着实想知道什么是猴栗。
叶妧蓁微微晃了一下手指,发现被小家伙牢牢牵住了,她笑得眉眼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牵着他往床榻走去,朝南设着卧榻,拔步床上悬着胭脂双绣福禄寿囍的纱帐。
床上的锦绸同红色印花洋布铺盖,折叠得整整齐齐,她抱起江砚往床沿边一放,自己也坐在一旁,轻灵地道起故事来。
“从前呀,山里突然住进一群猴子,当人们进去砍树时呀,它们老是出来捣乱,人们想要抓那些猴子,可那些猴子呀可机灵了,才不让人们抓住,于是砍树的人呀就气得破口大骂。你猜那些猴子怎么着?”
“猴子那么聪明,肯定报复回去。”
叶妧蓁点点头,又抑扬顿挫地往下说:“于是猴子们就抛下拳大的栗子去打人,人想这栗子,于是就故意去山上骂丑话了,气得那些猴子在树上跺脚跳着,于是来捡栗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这就是猴栗。”
江砚唔了一声,有些小失落,“那些猴子真可怜,要是让我遇到那些猴子,我就捡一堆石头给它们,告诉它们可以扔石头把那些人赶走,然后再让它们拿栗子来跟我交换石头,我就有栗子了。”
叶妧蓁原以为江砚会缠着自己带他去捡栗子,不曾想着小人儿竟还会给猴子支招,虽是童言无忌。
可她第一次听舅舅讲起这个故事时,除了和江砚一样觉得猴子可怜,也就没有其他的想法了,不像江砚这样还会想法子,给自己拿点好处。
忽而又想起了舅舅,不觉得心里有些担忧,也不知道舅母拿到钱没有,只希望江家能快些把钱给了舅母,才好让舅舅去医院。
“妧蓁!”
小家伙不满地拽紧她的手指,声音奶气却有些着急。
叶妧蓁被小孩慌张的叫声吓了一跳,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看着他脸色苍白得吓人……一只手紧紧捂着肚子,口中发出痛苦难耐的申吟。
“弟弟!弟弟你怎么了?”
江砚刚想说我才不是弟弟,可身体的疼痛愈来愈激烈,到嘴边的话就变了,“我....我肚子好痛,要…出恭…”
小孩紧皱着小脸,在疼痛的折磨下瑟瑟发抖,几乎没有力气大声说话,只细若蚊蚋地从苍白的小嘴中断断续续吐出几个音节,往叶妧蓁的身上倒去。
看着怀里疼得直冒冷汗的江砚,她心知他是栗子吃太多了,所以才闹肚子,心里还是有些紧张,忙说,“弟弟,你忍着点……我带你去茅房,很快哦,你再忍忍。”
紧紧抱着怀里小猫似软哼哼的小孩,叶妧蓁一边柔着语调连声安抚,一边疾步如飞地往外赶了出去,文嫂领着春夏秋冬出去了还没回来,院子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如今黑灯瞎火的,她又不认路,叶妧蓁一时间急得团团转,要抱他去前院找人。
可江砚是快要憋不住了,扯了扯她的衣服又指了指东的小巷,是在告诉她,茅房在那边。叶妧蓁没敢懈怠,抬腿就往东边跑去了,一路跑,还得护着怀里的小孩,也是够呛。
好不容易找到茅房,茅房里燃着油灯,还算亮堂。
江砚似乎很害羞,挣脱了她的怀抱,跳到地上,一溜烟跑进茅房还关了门,不给她跟着进去。
叶妧蓁在门口旁待着,左等右等,过了好一会,还没见他出来,她往茅房喊去,“弟弟,你还好了没有?”
她担心得很,一个小娃娃会什么?还不让人跟着,要是在里面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担待不起的。
叶妧蓁越想越觉得不妥,还是要亲自服侍的好。门并没有锁,她轻轻一推,门就被推开了,透着那暖黄昏暗的灯光,小孩惊愕的表情映进了她的眸中。
只见江砚的小裤子掉落在双腿的膝盖边,两只小手原是抱着墨色长衫,一见她进来,手一松,长衫垂了下来,挡住了那两条白花花的小腿。
似是对她闯进来的动作不满,两只小胖手捂住下面,那双稚气的细烟眉蹙起,雾蒙蒙的眸子含羞带怒地直瞪她。
“你进来做什么,出去!”
她噗呲一笑,朝江砚走去:“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啊。”
目光落在他身后那小尺寸的红木筒子形马桶,随即又落回江砚双手捂住的地方,叶妧蓁唇边带着笑:“小屁孩子这么要面子呀。”
“你不许过来,快,快给我出去!”
江砚万万没想到这女人会突然闯进来,生嫩的眉心死死拧着,小胸膊一起一伏,她心里尤记得爷爷和母亲对她说过,绝对不能让别人看见自己私密的地方。
“你快出去啦,我自己就可以了!”
她提高音量朝叶妧蓁吼去,很是懊恼,却因为两只小胖手捂着身体重要的部位,半分气势也不显,还有些滑稽。
叶妧蓁看见江砚板着的小脸蛋又羞又急,也不再继续逗他了。
她觉得江砚还是很好教养的,小小年纪就不用人跟着服侍,不过她就是江家专门找来照顾他的,她也得尽责任才是。
“别害羞,很快就好了。”
说着,她从一旁扯过几张草纸,蹲下身来,稍稍用力,掰开江砚那两只小手,素手掀起他的长衫,那衫下的景色一览无余。
叶妧蓁突然楞在了那里。
笑容一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