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怎么睡?嘴巴里还很苦呢!
于是溪亭虚弱道:“哥哥,我想喝水。”
牛阿姨非常体贴,刚才把托盘拿走的时候,顺便留下了一杯温水。严殊把杯子递过去,看着她喝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眉头松开了,露出孩子气的欣色,睫毛伏着,脸颊一点红扑扑。
她不说话的时候,真是有十分的乖巧,看不出半点精怪心思。
严殊盯着她,像盯着一条美丽的观赏鱼。
溪亭喝完水,嘴巴里不感觉苦了,又生出一点折磨人的念头:“我现在睡不着,你给我读会儿书好吗?”
她自下而上的仰视,让人觉得如果有人胆敢拒绝她的请求,那这人必定十恶不赦。严殊在大多数时候是个恶人,但在溪亭生病的时候,偶尔也会从指缝里漏出一点宽容。
他不置可否,从鼻腔里哼了一声。
他去自己的房间拿了一本书,溪亭看到了露出的半枚书签,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书?”
“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
溪亭:?
什么查,什么特,什么拉?
她面色镇定,不想让严殊看出自己压根没有听过这本书。随即清咳了一声,示意可以开始了。
下一秒,严殊如同棒读一般毫无起伏可言的腔调响起:
“我要告诉你们有关精神的三种变形:精神如何变成骆驼,骆驼如何变成狮子,最后狮子如何变成孩童……”
溪亭:“……”
不得不说,挺催眠的。她安详地把自己的手脚放好,并立刻打断了严殊:
“谢谢你,晚安哥哥。”
噢,查特拉,拉倒吧。愿梦里没有狮子,也没有骆驼。
严殊:“……”
……
………
溪亭入睡很快,并且做了个梦。
她梦到严殊穿着露肚皮的西域舞女装,袒露出一大片光滑的肩膀和背,随着音乐翩翩起舞。
不得不说这个场面还是十分有冲击力的,但是严殊耳朵上挂着半透的面纱,露出一双清冷的眼睛,竟然也没有很违和。
溪亭惊得只会呐喊:“天哪,天哪!”
音乐越来越急,严殊脚踝上的银铃一阵乱颤,配上他的舞步简直让人眼花缭乱。溪亭像被美人迷了眼的昏君一样,跌跌撞撞地去追他,然后不小心把舞女的纱质裙摆踩到了。
严殊这个舞娘使了巧劲一抽,就把裙摆从她脚下抽了回去,并且似嗔似怨地瞧了溪亭一眼,道:“陛下……”
溪亭倒抽一口凉气:Jesus,他叫我什么?
石榴裙下死,做鬼也风流。值了,洒家这辈子值了!
眼见着美人的脚步离她越来越远,她三迷五道地跟在后面:“美人儿等等我呀——”
追到一层白帘后面,铃铛声就消失了,舞娘也不见了。溪亭正奇怪呢,突然从帘布后面窜出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大狮子!
“……!!!”
这下又把她吓得魂飞魄散,想逃也没地儿逃,刚往回跑了几步就被逮住了。大狮子宽厚的肉掌松松地捉着她,像捉着一只很喜欢的布偶玩具。
大狮子拨弄了她一会,开始给她舔毛。
可是溪亭没有毛给它舔,只能又哭又笑地瞎扑腾:“别!别!”脚不停地蹬。
蹬了半天,终于把自己蹬醒了。
一醒来就对着一张毛茸茸的狗脸,表情和严殊一模一样严肃。
溪亭面无表情,摸了把自己的脸蛋,有点湿。
她呼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恼火道:“金士曼,从我床上下去!你这个坏狗!”
金士曼是一只光鲜亮丽、皮毛丰厚的德牧。被她凶了也并不失落,从床底下叼起一只托盘,放到溪亭枕头边。
也不出声,用一双沉静的眼睛望着她。
溪亭的病还没好全,在梦里经历大起大落,现在起床还感觉眼冒金星。
她虚弱拒绝:“不,不行。我再也不陪你玩接飞盘了。”
上次跟金士曼玩这个,飞盘丢出去了金士曼都不捡,大家闺秀一样站在原地。
溪亭那时候还觉得他好笨,结果自己绕了老远,捡了好几次飞盘之后才慢慢醒悟。
这哪里是狗接飞盘,明明是人接飞盘吧!
还有桩桩件件,不胜枚举,金士曼的罪行简直罄竹难书。总之不愧是严殊养的狗,和严殊一样可恶。长得狗模狗样,狗中绅士似的,其实瞧不起这瞧不起那,鄙视一切智商比它低的动物。
真是讨厌死了。
溪亭脸上余怒未消,伸出两只胳膊抱住它的大脑袋。
“不许动,罚你陪我睡觉。”
……
窗外小雨霏霏,屋里一人一狗又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