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的她只想立刻见到楚棣,当面问个清楚。只记得那日新帝站在她面前,她抬起头跟他对视,可他的眼神锐利的能刺透人心:“传朕旨意,王妃于国有功,赐避暑山庄静养,待伤痊愈,再进宫。”
墨绾惊诧的仰起头看着这个丰神俊朗的大蜀天子,心中一片苍凉:“承佑,这十年是我辅佐你,是墨家站在你身后,是我给了你玄武军的兵符,是我冒着天下之大不韪替你处理对你有异议的官员,是我为了你去大洪做了质子,三年的折磨和煎熬你可曾心怜。”说罢新帝拂袖而去,而她也被带到山庄,这四年,无一日不被后悔吞噬。
年少时萌生的爱慕,因此愿意为了他改变,从堂堂墨家嫡女到世人眼中的不忠不义的废妃。身边的人无论怎样劝她,她都义无反顾。
墨绾对着男子一字一句说道:“为什么要对墨家赶尽杀绝。”那人沉默半晌:“朕已经多留了墨家五年,对你,朕已经仁至义尽。”
这数十年光景,原来他只把她当做夺嫡的棋子,如今天下一统,他便迫不及待要让他死吗。
终究还是到了这一步。
这些年来,楚棣这个她最爱慕的男人一手导致了,早已空壳般的墨家被几大世家蚕食,二哥自刎谢罪,而如今又赐毒酒给她这个废王妃。怕是下一步就要昭告天下,墨家墨绾,前睿王妃意图谋反,让墨家生生世世不得翻身。
“楚棣,你好狠呐,过河拆桥的手段你使的倒是顺手,唇亡齿寒,我倒要看你如何坐稳这天下。”墨绾紧紧抓着身旁的扶手,手指用力泛起了白色,心口的疼痛快要把她吞噬。说的话似是戳中了男子的痛处,只听男子怒喝一声:“墨绾,你好自为之。”说罢冷哼一声便拂袖而去。
墨绾从贵妃椅摔下,伏在地上,眼泪顺着那形如枯槁的脸上留下。他从未爱过她,那些亲密的时光,只是逢场作戏般的例行公事。这几年光景,每到深夜那种被悔恨包裹着的感觉便会吞噬自己,是她错了,错的就像一个笑话!
记忆一幕幕回笼,喉咙只觉一阵腥甜,“噗”的一口血吐出,单薄的白衣上赤血殷然。
“做戏给谁看,陛下已经回宫了,难不成你还真觉得陛下对你不忍吗”只见女子一身浅粉色轻薄小衫,小腹微微隆起,浅笑拂面而来,面容姣好,款款而来。
这就是公输千檀,楚棣的心爱之人,她的宿敌。
墨绾微微抬起头,眼神漠然,没有开口。只听那女子继续道:“有我公输家,墨家没了又如何,墨绾你把你自己看的也太高了。”墨绾突然正起身,高声道“公输千檀,是你,是你....”话未说完,女子款款走到墨绾身前笑着道:“喝了它,我告诉你,如今天下一统,你着实不该在这碍眼,也该退了。”
十年一梦啊,墨绾到底是输的一塌糊涂,输的太惨,输的族亡和身边的人惨死,输了骄傲和一切,输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公输千檀,你记着,哪怕是我死了,你也不及我的十万分之一”墨绾恨恨的看着公输千檀说道。随后拿起面前的酒樽,墨绾眼眶深陷,脸色暗淡无光,想起这数十年如握在手中的沙子,永远抓不住。
手指用力握紧,白皙的手背上青筋明显,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墨绾瘫坐在地上,脑中闪过发生过的种种,微微勾唇,脸上浮现一抹嘲笑。
公孙千檀俯下身对着墨绾的耳边轻声说道:“你以为我真的是公输氏吗?我姓萧,就是你想的那个萧,当初殿下早已暗中和儒家达成盟约,公输家也不过是多活几年罢了,没有殿下的推波助澜,你父亲怎会亡,说来,你也是帮凶啊,王妃。”说罢转身走向门口。墨绾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个女子,心中如翻江倒海:“你...”手里紧紧攥着酒杯,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心痛如绞。
她的父亲母亲,她的哥哥们,她的族人和她的好友还有那未出世就胎死腹中的孩子,全都被害被算计。
瘫坐在地上的女子,气息奄奄的瞪着公输千檀离去的方向,嘴里喃喃道:“我墨绾在此立誓,所有算计过害过她和她身边人的那些人,楚棣,公输千檀还有那些人,若有来世,定要你们百倍千倍奉还。”说罢手中酒杯缓缓从手里脱落......
如今悔恨将何益,若有来世怎自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