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应她的是清越的鹤鸣。
仙门豢养的瑞鹤徐徐而来,带来自上而下漫过三千阶的朦胧白雾,雾中灵力充沛沁人心脾,在场修士无不精神一震。
紧接着却是巨大的威压,浩瀚如山海。惊鸿客一剑只是惊得众人心惊肉跳,此时的威压却落在头颈处有如实质,好似在颈下挂了一只不断下坠的铁坨,拉扯得在场修士不由自主地屈膝拜伏,冷汗涔涔而下。
两列执剑弟子下阶分立,动作整齐划一,开出的道里徐徐走来一队人影,正是本该在问道台等新弟子参拜的太玄宗宗主及各峰峰主。
修仙一道,差一步便是千里,这几位皆为当世大能,即使有意收敛,无意间释放的威压仍然压得境界较低的修士瑟瑟发抖。两列等着拜师的新弟子索性全晕了过去,七横八竖地歪在阶下。
清溪兀自站立,手虚按在叶青时肩上护着他:“见我一面要这么大的排场?”
她打了个响指,白雾霎时消散,威压随之而去,跪伏的众人只觉膝下拂过一阵清风,不知不觉站了起来。
“道君独守太微山,一剑定乾坤,当受我等相迎。”合真君从形貌看年约四十,面白无须,颇有儒士风度,嗓音沉稳,三两句便定了在场修士的心神,“只是我等未入化境,不如道君返璞归真收放自如,不便随意出面,还望道君见谅。”
他领着诸位峰主向清溪行礼,再左右各转一次向在场修士行礼,“也请诸位见谅。”换来修士连声的不敢。
“本是道友,同逆天道、救苍生,有何不敢?”合真君微微一笑,看向清溪,“先前之事已有耳闻,童子顽劣尤可恕矣,宗内视欺凌而不见者却不可饶。”
执掌宗内刑罚的剑峰峰主白虹君略略低头:“按宗律,当受刑鞭三十,交予执剑堂掌刑。”
合真君略一点头:“道君觉得如何?”
清溪无可无不可:“随意,你们的事我管不着。”
“此事便了,另还有一桩事。能随道君修行固然是大机缘,但这孩子毕竟通过入门筛选,已入太玄宗名册,入门仪式半途而废,恐怕多有不妥。”合真君和蔼的目光转到叶青时身上,温声问,“小友,你既有这番机缘,若愿入我宗门,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
“愿不愿意?”为前途着想,清溪真诚地鼓励叶青时,“想答应就答应,不用顾忌我。大胆点,把你想说的说出来。”
叶青时认真点头,深吸一口气,迎着无数艳羡妒恨的目光,生平第一次直抒胸臆:“不要。我不喜欢你。”
合真君:“……”
已将近七百年不曾有心收徒的宗主深受打击,喃喃:“久不见人,我如今竟是令孩童嫌恶的面貌了吗?我记得当年那些师侄都说最喜欢的师叔是我……”
“只是这孩子不喜欢生人而已。”清溪及时打断一宗之主的自我怀疑,“何况若是较真,他刚才已行了拜师礼,算在我门下,偌大的仙门,没必要和我抢吧?”
抱阳君及时打圆场:“道君所言极是,宗……”
少明君却插话:“拜师礼中有敬茶一环,这孩子只行礼未敬茶,岂能算是……”
道道恨铁不成钢的目光霎时钉了过去。
少明君尴尬一笑:“呵呵,不过虚礼罢了,道君觉得合适便好,合适便好。”
“非要敬茶也不是不行。”清溪向着叶青时一伸手,“来。”
叶青时尚未学过凭空取物的术法,亦无储物的法器,稍作犹豫,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的馒头放到她摊开的手里。
不知怎的,这馒头藏在叶青时怀里,竟躲过了惊鸿客发狂时的剑意,由他换了张油纸后,光洁饱满如刚出蒸笼,在正午的阳光下简直是闪闪发光。
清溪:“……”
……小伙子,你认真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