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溪虚扶起叶青时，心里那一点出乎意料、悄悄雀跃的小小欣喜化作脸上一个嫣然的笑，她轻轻摸了摸他光洁的额头：“好孩子。随我走，我带你回去。”

……又疯一个！

众人目瞪口呆。

“……放肆！”资历最老的教习先回神，大踏步走到清溪身前，疾言厉色拦住她，“太玄宗为天下仙门之首，经层层筛选方能入门，都在名册之上，岂容你们想走就走？退一步说，也劝二位想清楚，免得错失机会，往后再无登‘天门’的机会！”

“你觉得这‘天门’很了不起？”

教习一愣：“这……这是当然！你问这问题，难不成是在发疯？”

终于有人把心中所想说出，周围立即有窸窣的交谈，交头接耳间道道饱含各种情绪的眼光投到清溪身上，等着这个“疯子”如何收场。

“疯的是你们吧。自先辈发觉天地有灵气，人能引而用之开始，哪有踏破虚空飞升仙境之人？”清溪说，“区区一道防护，口称‘天门’，就真以为是过而登仙的天门？”

她一臂护住叶青时，反手缓缓抽出身后的直剑，忽然轻笑着冲他眨了眨眼，“等着，师父给你露一手，看看这‘天门’到底是什么东西。”

惊鸿客一挥而过。

剑气直出，狂暴如山海倾颓。

一声裂响。

淡淡的蓝色凭空浮现，勾勒出“小天门”的全貌，如半个蛋壳般扣住几座山峰，直扣到两队即将入门的弟子脚尖前。

在众人或惊惶或诧异的目光里，一呼一吸的时间仿佛无限延长，他们清晰地看到一道裂缝渐渐浮现在“蛋壳”之上，旋即扩展生发出无数枝蔓。由灵力构建的防护犹如真正的蛋壳一般被敲开，裂纹密布。

——而后，轰然碎裂。

瞬息斩裂“小天门”的剑气直冲问道台，丝毫不减锋芒，一双飞鸿比翼环飞，劈入满山青松，栖息其中的山鸟争先恐后惊飞。

“这……”领队教习冷汗涔涔，跌坐在地，舌尖都动弹不得，“敌……”

“……敌袭！”问道台内的器峰峰主抱阳君摇晃着起身，“糟糕，破的是‘小天门’！宗内有叛徒！”

刚扶着椅子站起来的丹峰峰主少明君吓得一屁股坐了回去。

山鸟惊飞，地动山摇，主位的宗主合真君安然就坐，养神的双目不曾睁开。

“不是敌袭。”他说，“是惊鸿客。”

“疏阔直肃，双鸿伴飞……这、这是……惊鸿客！”碎裂的“小天门”外也有修士认出这柄绝世神兵，膝弯一软匍匐在地，“见过道君！”

天魔之乱一去千载，往昔皆为云烟，大天魔的威能在口口相传中早已异化，镇压其于太微山的道君自然也难逃后人审视。今日之前，众人之中当然有暗自不服的，称道君凭什么能使天下仙门尽拜伏，但今时今日站在顷刻化作飞灰的“小天门”前，才切身体会道君何其恐怖，传闻中的移山填海、一怒千里远不及其一。

代代相承，千年完善，穷尽太玄宗之力布下的防护，挡得住过往兽潮狂袭、如今千人剑阵，在道君面前却不过是枚一敲便裂的脆弱鸡蛋。

而她甚至只是信手一挥剑。

“你看，这就是被称作‘天门’的东西。”清溪轻声说给叶青时听，“多脆弱啊。”

她的感慨里怀着三分迷惘，但那种难以分辨宛如晨雾突来的迷惘只停留了短短一瞬。

清溪望向问道台，扬声时有一剑斩天门的寒肃：“看了这么久的笑话，还不愿现身来见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