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本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理,目光在陆氏和荣茵身上扫来扫去。陆氏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她虽然恶毒但并不算太蠢,看到这一幕,大概就知道自己被设计了。
但知道了也没有用,她完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还是在她自以为宴会完美举办,达到了自己心理预期的幸福时刻……
眼瞧着荣茵缓缓走近,陆氏眼前一阵阵发晕,仿佛被钉在了原地似的,整个人从摇曳生姿的树唰的一下被削成了木桩子。
荣茵怎么会跟李老夫人在一起?怎么又会变成这副模样。皮肤变好身条变俏倒也罢了,怎么会连气质都变了?
作为一手养大荣茵的人,她知道荣茵本身就不丑,但言语不堪,举止粗俗,一点都招人待见,但现在看她,这通身的气派,和娴雅的风度,分明是京城一流贵女。
“婶娘。”荣茵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陆氏面前,乖巧大方,仪态万方:“听说,我有了三长两短?”
陆氏的脸刷得红了,仿佛被人凭空抽了一巴掌,任是她这么多年“运筹帷幄”摆弄公府,玩转贵圈,一时也想不出得体的话来应对。
但凡她对荣茵有一两分真得上心,事情又怎么会发展到这种程度?是彩屏那个贱人撒谎,还是王婆骗了她,还是李家这老不死的偷龙转凤?
她气得胸口发胀,却又发作不得,辛辛苦苦端着女主人的体面,干涩的道:“荣茵啊,回来了?回来就好。”
安国公夫人嘻嘻笑道:“大侄女都快有三长两短了,亲女儿还在筹备生日宴,搭台唱戏三天,流水席三天,一个瓜都能记着,从夏天留到秋天,怎么一个侄女儿会在乡下从夏天忘到秋天?”
众人闻言都谑笑起来。荣茵被送到了乡下,众人皆知,陆氏当初可是哭天抹泪,表现得十分心疼,十分不舍,之说她改好了就接她回来,结果人丢了她不知道,人回来了她也不知道,人什么时候变美的,她更不知道。呵呵,你可真是关心这个侄女儿。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让陆氏脸上有些挂不住,荣茵笑着对大家解释道“我在乡下,差点被土匪劫走,多亏了外祖母搭救,才免遭劫难。”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陆氏脸上扑多了粉,此刻有点发干,僵硬的笑脸撕扯着,唇角的皮肤看起来纹路很深,她只得又上前来,给老夫人行礼道谢,感谢老夫人救了自己爱若亲女的侄女儿。
李老夫人哪里会给她好脸色,冷冷一哼:“谢我?我可不敢领受你的感谢,你只要能存一二分真心待我荣茵,老婆子我就该谢天谢地了,想当年我那女儿带着万贯家产嫁入你们袁家,不到三年,便一闭眼去了,只留下这一点骨血。可你把她丢到了乡下,不管不问,这是教她悔过,还是叫她死?”
“只派一个丫鬟跟过去,后来那丫鬟逃了,便仿佛没有这个人似的,让她在乡下自生自灭,这是关爱她还是多嫌着她?若不是我女儿在天之灵,托梦给我,我也无法及时去搭救。”
老夫人说得动情,在场不少贵妇少女红了眼睛。
据说当初宁国公身染恶疾,李娘子衣不解带地伺候,后来宁国公病逝,她竟然也跟着去了。此事传到前朝圣人耳中 ,圣人大发感慨,只说夫唱妇随为情殉身是故事,没想到现实中竟然有真人如此,可叹可泣,于是还特意派人去她们的灵位前献祭了一对石雕鸳鸯,有了圣人这句评价,李娘子跟当初袁国公的爱情故事就越传越美丽,越传越感人了。
美好的男女□□,大家都喜欢,虽然没有人甘心自己年纪轻轻就死掉,但这并不妨碍为着别人唏嘘落泪。荣茵这小姑娘,可是恩爱夫妻的唯一后人啊。
老夫人一句话激起大家对荣茵莫大的怜悯和同情,再看如今的荣茵,远比当初招人疼,于是心里就更是发酸,发软。再看陆氏,就越觉得对方不是个东西了。
陆氏这会儿已经不来台了,又要请人看座,又想为自己描补,有心装无辜,可震惊之下又挤不出眼泪。
“您老人家说这话,叫我无地自容,荣茵是我袁家的丫头,我岂有不疼她的?”
“你是疼她,疼她就把她疼到家庙里去了?疼她就把她疼得担惊受怕性命不保了?”老夫人坐在庭院中央的圈椅上,对着大家一挥手。
“今日,趁着诸位在,我老婆子也请大家做个见证,你个当家夫人,若是觉得我荣茵死了,她老子娘的钱财便落你手里,你趁早别打这个主意。我今儿好端端的把人给你送回来,又调理成个仙女儿似的模样,若是在你府里伤着碰着一丝半点,我老婆子哪怕豁出这张脸不要,也得到圣人面前告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