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已经摸清大的方向了,二位别急,大概到明日,可推测出他本人的具体位置。”奉允文说道。
二位商人面面相觑,心里暗惊,什么人能够不出屋半步,就能将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人的位置察觉出。
“那我们明日再来。这是给您的定金,我们也没看过卜,这金额是依着范老爷给的建议定的,要是少了,我们明天来时再补。”二位商人从衣服里掏出钱来,笑呵呵地递给他。
“不少不少。”奉允文也笑着接过。这重量少说也有八百国锭,果然这些来自省府的商人出手就是大方。
“哥,你可真厉害,”等二位商人走了,范淑商兴冲冲地从自己的厢房里跑出来,“我刚才听你的分析可真是头头是道。”
“还不是没有给人家给出交代,”奉允文苦笑道,“我不如师傅,我现在还得去看看能再用什么法子。”
“星占、草卜都太过有限,骨卜我又没学会,相卜现在又没有条件……”奉允文自言自语道,“好在我还有那一招,要是没这招,我可真不敢说明天就能告诉他们那个人的具体位置。”
奉允文随即点燃了一盘香,又拉上帘子,打坐二十分钟后,认为自身的状态已经能进入那个危险的领域。
他和师傅叫这为“潜水”,神识进入到这个领域,仿佛就沉入一片深海中,周遭一切黑暗而模糊,你的感知也被极大地限制,如果时间稍稍待久,你就需要承受溺毙般的神经疼痛。
在这个领域中,你可以调动自己的神识去窥探某个人在过往发生的事情,只要你拥有这个人的身体发肤。
他仍然还记得他第一次无意识地触发进入了“潜水”中,那种瞬间四周的压力与刺痛都向你涌来的窒息之感,让他在床上足足躺了三天。
但现在进入次数多了,他的适应与承受能力提升许多,少则几分钟,多则几十分钟。他也可以待在这片领域里,也能够相对自由地活动。
说起这领域,它虽危险却也散发极其诡谲的美感。
这不,当奉允文再次连通进入,一群飞鸟从他面前飞过,在远处的低空化成一堆羽毛落在地面。他环顾四周,两边是黑沉沉的树林,这些树林的枝桠都粗壮如鹿角,更别提树身有多大了。
风一吹过,树林里就传出鸟的悲鸣声,树上也落下纷纷黄叶,奇异的是,它们一落到地面便变成洁白的羽毛。
领域里的景象并非现实中那样的空间距离与实体,奉允文起初不明白,他便光是走在一条湖边的小路,明明尽头就在面前,也始终站在初始点。后来他才知晓,这里的景象更像为你神识服务的幕布,你需要什么景象,用意念传告就够了。
奉允文便把自己对庞公子所处何处的困惑一遍又一遍念告于心里,神识便迅速下沉至有关的时空中,打捞与此相关的地点信息。
垆阳县内弛严河段,冷封河谷处,这便是神识打捞出的位置信息。
既然得知了信息,奉允文便使力从这片领域里脱出。但忽然间,神识面前的景象出现一道白光,它越来越大,直至撕裂了眼前的林子。
一阵眩晕后,奉允文看到了一条河流。
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天空是阴沉沉的,毫无光亮。河面也如黑铁般僵冷暗沉,不泛一点湖光。地下传来什么破土的声音,一个矮小的石蛤蟆如雨后山菇冒出。
“告诉我,你要找什么?”石蛤蟆的脸扭曲着,挤出一道惨惨的笑。
奉允文刚想说话,水里突然传来刺啦啦的激流声,一个黑乎乎的棺椁浮出水面,棺上面还闪射着锁链的银光。
太诡异了,这个水中棺椁让奉允文心里泛出一丝凉意,但紧接着,棺椁居然从水里立起,激起一阵巨大水花。
等水花散去时,棺椁翻转了一面,它的背面背捆着一个受了刑般的男人,光是看这个人的身体你都根本难以想象他惨遭了什么——黑色头发如一团杂乱的野草,浸湿的衣服下是惨白的瘦弱身子,而脸上更是密密麻麻的红色脓包,那一双无神的眼睛仿佛躲藏在其中,如蛰伏的阴险蝙蝠。
“少主……我……终于……寻到你了……”
奉允文愣住了,那双眼睛好像攫取了他的神识,神识无主,他的双腿自然就僵硬不动,但更要命的是,那个棺椁,竟仿佛如山顶的碎石向他压来……
“哥,哥!”
奉允文忽然神识又回来了,室外的光刺入他的眼睛,燃的那盘香的香雾也快消散光了。
再看身边是眼神慌急的妹妹,奉允文连忙道:“没事没事,刚才恍了神。”
“我不是说这个,”妹妹范淑商的眼里噙满了泪水,她哭喊道,“我爸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