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阿也舔了一下干涩的唇,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下,身子慢慢的贴着墙根一步步向巷子更深处走去。
躲了这么多天,那些讨债的人跟着找了他这么多天,却依旧拿捏不住他的影子,半点没有办法却还是处处徘徊着,叫他也须得保持万分小心。
时间在一分一秒度过,与之相交的街口几行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处渐渐临近,继而打破了四下的宁静,平静瞬息而变。
忽然,阿也身子一顿,继而整个人仿佛闻声而动,猛地发动全身力气疯了一般地向纵深的巷子里跑去,宛如逃窜无门的兔子一般,惊弓之鸟重现在昨日。
身后杂乱的脚步声紧跟着不放,从几道巷子里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一路穷追猛赶而来,庞大的包围圈正在紧收着狩猎口,似争分夺秒。
“嘶嘶嘶……”
一阵电流声划过耳畔,对讲机里突然响起一阵浓重低沉的声音:“那小子正在往西北方逃窜,冲着你们的方向去了。”
“明白。”
湘东应声回答,心里多少有些激动,手指下意识用力紧握成拳,神色之中染上几分感慨。
他记不清是第几年了,又或者说时间到底过了多久,十二年前逝去的一幕幕,草长莺飞般地编织成一柄利刃扎入他们东家的心底也令他们不知疲惫的寻了多年。
他失神了片刻,目光下意识落在不远处隐在暮色里的车上,流线成型的冷硬气息融进暗夜里的伸手不见五指之中,漫长阴冷笼罩在阳光之外,一连遮盖住了所有光影,也遮住了人心所期的真相。
谢氏以禁忌二字将正宗长子的死亡秘事杜绝一切讨论,真相就此变得不明不白,更没有一个人敢再次提起,十二年来关于一切旧事唯有他们东家谢星洲铭记在心。
顿了顿,湘东敛起所思,提起步子朝着黑色SUV走过去:“东家,猎物已经在包围圈了。”
他人立在车窗旁不动,微微弯下腰,面容恭敬顺从,从骨子里散发着对车内人的遵从敬重。
四周静谧,落针可闻,车里的谢星洲却迟迟没有任何动作,更没有发号施令。
“这是第几年了?”
等了一刻,车窗缓缓而下,男人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丝的喑哑,错落其中还有着些许难解的郁结。
“东家,如今是第十二年了。”
湘东稍稍思考了一下,摸不清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人的一生中,又有几个十二年可以等待?”
怅然若失弥散在空气之中,冷意将男人的怨恨覆盖而去。车门忽而从内打开,随即跨出一条修长笔直的腿,男人的身形高大劲瘦,内里裹着一股强悍的力量,目光似刀一般,气势逼人,不容忽视。
“东家,人已经抓住了。”不一会儿,有随从上前一步,恭敬回禀道。
闻言,谢星洲扬了扬眉,神色略有所思,没有回答一个字,答案似在空气里呼之欲出了。
湘东偷瞄了一眼身前的男人,对方不紧不慢的整理了一下袖口,整个人慢斯条理,松弛有余,半分不见刚刚脸上的痛苦。
“放开,放开我啊,你们谁啊你们,这是法治社会懂不懂!”
被挟制住双手的阿也一路大叫起来,试图引起绑他的这些男人注意,奈何对方全程不为所动。
“带过来!”
湘东不耐烦的扭了扭手腕,示意着两个随从松开钳制,大步上前凭着自身人高手长一把揪住阿也的胳膊,似没费什么力的将对方一把抛在地上滚了两圈,阿也爬了几下,似想撑着起来,奈何全身巨疼无比,整个人彻底瘫在了那里。
“不是,你们不讨债的抓我干什么啊,你们是谁啊?”
阿也咬了咬后槽牙,心里怨念四起,暗自咒骂了一句猪狗不如的东西,抬起手臂本能地护着头,以免对方再对他来一顿暴揍。
“时隔多年,你还记得江氏旧案吗?”
随话音而起,男人一步一步走近到阿也面前去,后者下意识看了过去,继而对上一双浓郁微亮的双眼。落水缓缓归来藏着往事已矣,却逃不出一幕幕血淋淋地惨烈。
“你,你你,谢谢谢……”
他大惊失色的看着谢星洲的面容,眼里释放出一圈又一圈的震撼,浑身颤抖不止。
顿了顿,阿也似清醒过来一般的摇了摇头:“不对,你不是谢星瀚,他,他他早就葬身在火海了为我江氏偿还代价了,你,是他弟弟谢星洲了!”
湘东默默扫了一眼对方的反常表现,也无从计较太多,心里一面暗自感怀着,如今还能记得那一位的人,恐怕寥寥无几了,尤以江氏中活着的旧人为主。
苟活在世上这么多年,他差一点忘记了自己早已经是阴间中人,江氏过往的荣耀富贵顷刻之间,山崩地裂,剩下的人生不过是偷来的时光而已,安眠度日,自欺欺人罢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谢东家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别难为我了,求您饶了我……”
阿也从地上爬了起来,顺势跪倒在原地,嘴里不断的求饶着。谢星洲今日能找到他,就说明了无论逃到天涯海角,如影追踪的谢氏根本不会放过他们江氏中的任何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