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眼看行刑在即,饶是陈丞相与孟将军再怎么不对付,也没再与他斗嘴,看都不曾看他一眼,只直直面朝主位跪下:“公主,驸马两位殿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欸,陈丞相,这就是你的不对了,眼见着午时三刻就要到了,有什么话等行完刑再讲不是一样?”孟将军见陈丞相跪下,心中颇爽,他今日来便是要亲眼看着这老匹夫的儿子被千刀万剐以解心头之恨。
陈丞相无视孟将军的话,自顾自往下道:“罪人陈雍虽犯律法罪无可赦,但恕老臣直言,其罪虽重,却也不至于凌迟之极刑。老臣位居丞相之位,统帅百官,自知此举可能激起百官质疑,故斗胆,想请公主驸马免其凌迟,改为斩首,不知公主驸马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陈丞相此言,公然挑衅皇帝威严,竟以号令百官为要挟,想要直接越过皇上处理此事。
清清闻言,脑中早已是又惊又吓,一片空白。陈丞相的意思,她明白了个七七八八。若是不依他所言,他便会怂恿百官搅乱朝堂,可若是依了他的意思,自己同宋淮那可就犯了欺君罔上之罪,这该如何是好?虽说她心中更倾向于前者,但也不敢妄下决断。清清微微侧过头,以询问的目光看了眼宋淮。
宋淮也望了望清清,伸出手握了握清清满是汗水的手,随即转过头,淡然道:“我与公主殿下身为陛下臣子,自当以陛下旨意行事,陈丞相还是下去吧。”
陈丞相闻言,非但没有丝毫退意,反而挺直了腰板,咄咄逼人:“身为臣子,忠心自是应该,但此忠非愚忠,明知陛下此举不妥还执意行之,怕非君子言行。更何况君舟民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陛下再大也大不过民意,还望公主驸马,三思而行。”
“民意,”宋淮微微一笑,“陈丞相说的民意,不知为何物?”
“自然是百官之言。皇帝日理万机,难免有纰漏之错处,百官于陛下,便是共商国是查漏补缺,驸马身为新科状元,太子太傅,也是我文官之中的佼佼之辈,该当如何,驸马爷应当心里有数。”
还没等宋淮开口,站在一旁的孟将军先忍不住了。
“陈丞相此言何意?怎么,朝堂之上,皆由你们一群臭书生说了算?依臣看,公主驸马,奉旨凌迟就成了,朝堂之上,我们武官可会支持!”孟将军冷哼一声,单膝跪地,不屑道。
“哼,一介武夫!自我朝开国以来,素来崇文轻武,文官言重,驸马爷应当知晓。”
“两位大人,且不说我朝文武何重,本官只知民意应为百姓肺腑之言,与朝堂百官无甚关系。陈雍作恶多端,常年祸害一方百姓,所幸今日伏法,若依照民意,凌迟之刑,才是众望所归。”宋淮起身,望着围在刑场四周的百姓,微微眯了眯眼。
果不其然,宋淮话音刚落,人群之中便是一阵骚乱。
“驸马说得对!陛下圣明!要我说千刀万剐也是便宜了他!”
“对,凌迟!极刑!”
……
群情激奋,这是着实出乎陈丞相意料的,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宋淮一挥手:“陈丞相也看到了,陛下此举实为顺应民意绝无错处,如今三刻将至,休怪晚辈无理,来人,上前将阻碍行刑之人赶下台去,准备行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