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我,这次换你先出手行么?”出现了第二个人,是女子。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清晰,仿佛就响在她耳畔。奇异的是,自打他们出声,她脖子上的束缚也消失了。
“我若出现,再遇大帝,又是一番缠斗,得不偿失。”雌雄莫辨的这人有理有据地说道。
“哎哟,我说湮灭,你不是曾令三界各路鬼神闻风丧胆的大魔头吗?还有害怕的时候?”女子讥讽道:“有没有点出息。”
‘湮灭’二字刹那惊醒还有些晕乎的姽宁。
“历代最强妖皇,六百年前不也被他吓得不敢出现,喊我出去迎战?”湮灭冷哼一声,无情地把她面子里子都给揭个透:“十万年前怕他老子,如今又怕他,你有出息?”
字字诛心,句句剜肉。
姽宁闻言,心中暗道:这妖皇莫非就是百灵?
“你……”百灵气得咬牙切齿:“谁说我怕那小子!我是不屑与小儿斗!”
湮灭不再与她拌嘴,冷声提醒:“姽宁现在无法调用力量,她要是有什么不测,我们也得遭殃。”
百灵嚷了句:“晓得了!”没再吭声。
四周恢复安静,半晌未闻任何声响。
那两人呢?
姽宁正疑惑,心口忽觉热意滚滚,仿佛有股热流正源源不断自心脏涌出,遍及百骸,熨过筋骨血液。
这股泉涌般的热流最终汇于四肢,原本虚软的身子变得有力。她攥了攥手,能感觉凝聚在掌心的力量亟需释放。
她下意识想起一段咒语,便双手合十,念动起来。
咒毕,磅礴之力自她掌中冲荡开,犹如猎猎狂风呼啸刮去。周遭黑暗如倾倒的墙砖,寸寸瓦解。
姽宁收敛力量,眼前是望不到尽头的雪白。低头看去,脚下如明镜,将她容貌身形照得格外清晰。
“又是梦?”
“并非梦。”湮灭的声音突然响起。
“这里是你的灵识。”出声的是刚才抱怨连连的百灵。
姽宁循声扭头,前方即刻浮现两道虚影。可任凭她如何聚目端量,也瞧不出他们的模样,始终只有烟雾勾画的轮廓。
“又见面了。”百灵笑了笑。
姽宁讶异:“我从未见过你们。”
“你看,她果真失忆了。”百灵这话是对湮灭说的:“不然也不会连自己有多大本事都不知道。”
说罢,她兴致勃勃地介绍道:“我是百灵,死了的妖皇。这是湮灭,死透的魔尊。你是阴差阳错将我们复活的梦灵,听起来是我们的恩人,但我本意不想被刨出来复活,所以也不愿叫你恩人。不过你放心,知恩图报四个字我还是明白的,请说出你的心愿!”
姽宁:......这历代最强妖皇是个话痨?
湮灭不客气地嘲讽:“你用她的肉身在天庭惹出漫天骂名,这叫知恩图报?”
百灵咬牙切齿:“都是死人,给点面子行么……”
听着两人拌嘴,姽宁忍不住插嘴问道:“你们不是血魔珠吗?怎会被我复活?”
“是你分裂的元神复活了我们。”百灵言归正传。
姽宁不解:“我的元神如何将你们复活?”
湮灭解释道:“你初初只是灵体,与血魔珠融合后,无法一次性接纳我们的力量,遂将元神一分为三,一份衍生出你自己的意识,另外两份元神分别承载我和百灵的力量,也一并将我们的记忆唤醒。”
姽宁愕然:“三个元神共用一个肉身?”
“你是主元神,只有当你失去意识,或是主动退让,我们方能操控你的肉身,一来给足你时间疗伤,二来保护你免遭伤害。”湮灭这番话解释了怀苍曾说的‘失控’。
六百年前,她与怀苍及天兵在天庭对抗时,并非因血魔珠而爆发魔性,实则是她失去了意识,控制肉身的变成了湮灭。
如此说,若要消除血魔珠,只需他们的元神离开自己体内即可?
这般寻思,姽宁便问了出来。
百灵听完哈哈笑道:“血魔珠早已与你的元神融合,它助你铸成肉身,若要移除,岂不等同自剐元神?”
姽宁道:“剐去的是你们的元神,我并不会死。”
“可我们与你生死与共啊!不论是你死了,还是将我们移除体内,我和湮灭都会消失。”百灵语气倏然凶狠:“如若你试图逐出我们,我们就吞噬你的元神,咱们一起死!”
见姽宁沉脸皱眉,一副苦恼愁烦又愤恨恼怒的样子,百灵自尊心大挫,不悦道:“别人绞尽脑汁都想得到我们的力量,你怎么这般嫌弃?非得将我们撵出去?”
姽宁瞪着她,默不吭声。
自己体内住着两个随时能吞噬她的元神,扬言与她同归于尽的厉害人物,怎么想都十分惊悚。况且妖魔皆觊觎这血魔珠,她可不想有朝一日置身险境。
必然是想着赶紧将这烫手的东西抛出去。
姽宁思量无解,便将来浮屠城的目的告知,并说:“炼制此珠的浮屠城主兴许知道如何将血魔珠从我体内分离,说不定城主也有办法保你们性命。”
“那个天杀的城主,叫那蠢妖皇去刨我坟、掘我墓!我要千刀万剐了她!”提及城主,百灵就大动肝火,连连咒骂,道:“炼制血魔珠就是出自她的本意,她将血魔珠交给步巨,也不过是拿妖族试验。倘或知道血魔珠被你顺利融合,定要将你大卸八块好好研究,你还指望她帮你?”
姽宁心惊地听她道出城主暗藏的目的,若是城主昨日在城内,他们此行岂不羊入虎口?
“浮屠城不宜久留,须尽快离开。”湮灭提醒道。
“等等。”百灵有话交代:“你得将我和湮灭的尸骸找到,一并带走,绝不能留给城主!我们会想办法离开你体内,借由尸骸重生。”
不论百灵是否因为要她帮忙找到尸骸才这般说,眼下也只能这么做。姽宁应下,便道要先去救怀苍:“我和他一起找你们的骸骨。”
“那小子困个两天又不会死。”百灵似乎对怀苍颇有微词,劝阻道:“当初你可是毅然决然要我们帮你离开他,也不记得了?”
姽宁如实道:“如今我只记得飞升前的事,之后的事,全未记起。”
“哦?”百灵笑得几分不怀好意。
姽宁正要离开灵识,却不想,百灵接下来的一句话,在她心头猛地砸起巨浪:“恐怕你也忘记了,他曾将你囚禁,逼得你差点自毁元神的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