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嫁到徐家后,跟娘家那边也没多亲,爹娘兄弟更别说来帮衬她,回娘家的时候她少拿几个鸡蛋都能被冷嘲热讽一顿。
这一比较,王秀梅竟然不知道该庆幸自己嫁了个实诚人家,还是该丧气家里补贴小姑?
“柜子二层还有一包红糖,你给挪半包,让老三拿回去。”王秀梅躺回床上,拿起身旁的蒲扇,忽悠忽悠扇起了凉风。
徐建业‘哎’了一声,“还是秀梅你大方。别家媳妇儿要见我这样,都得‘嗷——’一声舞着爪子上来挠我脸,别说还给添东西了。”
王秀梅摇蒲扇的手慢了几秒,闭着眼转了身,嘴角不自觉翘起来,噗嗤一声笑出来,拉长了音:“嗯——你记着好就行。”
王秀梅纵然心里不大舒服,可也不是个脑子轴的。还是那句话,小姑一家又不是伸手来要的。相反,她家有了啥好东西也不忘这边。
她嫁来徐家得有七八年了,往前连珹还没出事的时候,小姑一家领着工资和津贴,回回都过来上门送肉票布票。
乡下村里人,肉票布票多难得啊,就是没分家的亲兄弟都抢着要呢,人就这么送过来,多厚道啊。
更别说再往前数一数,到她跟徐老二结婚那会儿,她娘家那边死抠,还是小姑那边托人弄了十来尺的绿布,给她和徐老二做了身军装。
就冲这个,她也不能忘了小姑的好。
所以徐家跟顾家,这是两头互相帮衬着。
再退一万步来说,她嫁的这个才是老二,对头屋嫁的那个才是老大,老大媳妇儿都没说啥呢,她说这个平白惹了家里人烦。
徐建业得了管家婆的允许,翻到了二层的红糖,从旁拿了一块油纸包起来,听到隔壁厨房的动静赶紧踢着鞋子出门去。
“老三,拿上这个。”徐建业一把抓住他大哥徐建国,掀开篮子见里面放了半斤大米和十来个鸡蛋,而后把自己准备的红糖和红枣给放进去。
顾连容就知道,自己必然不会空着手回去的,他习以为常地接过徐建国递来的篮子,掀开碎花布看了看,把装着大米的布袋抽开来看了一眼又还回去,“大哥,这个咱家里有,我大嫂从那里头弄来的,二三十斤呢,萍安俩不缺吃的。”
这么好的大米只能是给两个娃娃吃的,但萍安俩现在的伙食水平可是直线上升,顾连容可不敢再要这大米。
“你大嫂,就是小姑上次来咱家挂在嘴边的‘糖糖’?”徐建国震惊,他就连珹结婚那天去了一趟顾家,也没瞧见新媳妇长啥样,就连名字都是后来听小姑说的。
听顾连容说一次没什么,第二次就不得不重视了,他问:“你刚才说,这鱼也是她弄的?”
“嗯。”顾连容低头翻篮子,把鸡蛋给去了几个,“家里还有鸭蛋,二表哥,这就留给你家娃吃吧。”
说完,怕两人还想往篮子里塞东西,顾连容连忙小跑去门边,回身对俩人挥了挥手,拉开门走了。
顾连容离开,两兄弟把东西放回厨房,各自回了自个屋。
徐建国推开门,哄小宝睡觉的黄美霞听见声音看过来,“刚才是老三来了?”
徐建国应了一声,“嗯,是小姑叫他来送鱼和鸭蛋的。”他到床边低头看了看熟睡中的小宝,用手碰了碰他的鼻头,转头笑道:“五条鱼和六个鸭蛋,小姑说晚上叫我给家里做酸菜鱼。”
“剩下的就熬成鱼汤,咱全家都能吃,到时候你多喝点,补补身子。”
黄美霞点点头,小姑跟这头一向关系好她知道,因此没多说什么。
徐建业那头,回了屋跟他媳妇儿说话,“大哥拿了半斤米和十来个鸡蛋,给我瞅得眼睛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十多个?!”王秀梅倒吸一口冷气,“嘶~咱大哥可真大方啊!”
“那可不,还有那精米,那可是小宝吃的,大哥都舍得。”徐建业一手大力摇着扇子,一边道:“后来我进了厨房一看,怪不得大哥出手这么阔气,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王秀梅挪了挪肩膀,凑近了问。
“好家伙,那鱼可真长,比咱家最大的盘子都大一圈!”徐建业两手比划着,“还有鸭蛋,个头得有大宝拳头那么大!”
大宝是大哥徐建国的大儿子,今年八岁,小家伙壮实得不行,比她家小海大三岁。
王秀梅可听直了耳朵,心里咋舌,小姑也舍得。
那可是五条鱼和六个鸭蛋呢!
王秀梅震惊过后又问:“大嫂给了啥?”虽然她是老二媳妇儿,平时对里对外都得让着大嫂,但有时候比一比赢了也没啥。
徐建业摇头,“大嫂兴许是哄孩子呢,没出面,大哥也没问。”
“老三又把那米给还回来了,鸡蛋也没全拿,倒是你给的红枣和红糖,全是好东西。”徐建业边说,边殷勤的摇着扇子给王秀梅吹风,还一边用眼角余光看她的反应,“你也知道,老三带来的东西多实诚,我一心想,咱这做哥哥嫂嫂的,不能让亲弟弟吃亏不是,就坚决让他拿着了?”
说到最后,徐建业的语气还带着询问。
王秀梅点点头,“确实。咱大队里就算有河沟,但鱼也没见过几条。六队那条大河水太深,冬天又冻不结实,也没人敢冒险。你给的对。”
最主要的,徐老二说,她的东西是好东西。
这点让王秀梅挺开心的。
倒是全忘了徐老二是在老三离开后才去的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