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傅明宪喊完没多会儿,宋二和何明几个就磨磨蹭蹭出来了。 何明等人就是住在这个营帐里的,宋二却是和他哥哥住在旁边的营帐,此时看宋二也在这里,傅明宪就更笃定了自己的猜想。 “你们干的好事!”傅明宪冷哼。 “老大,你、你说什么呢?”宋二讨好地笑着,一味装傻。 傅明宪冷笑道:“你装傻装到我面前了是吧?你敢说殿下营帐前地上的油跟你没关系?” 宋二缩了缩脖子没说话,何明几个更是恨不能把头低到地上去。 “说话啊!现在怎么哑巴了?”傅明宪气的不轻,“我看你们是在军中闲的过分了,作妖居然敢作到小殿下头上,嫌命长是吧?”她方才对燕扶的解释是地上结了霜才会滑脚,但正常的薄霜哪里会滑成那样,分明是有人倒了油。 赵家兄弟把守着燕扶的营帐,他们素来做事仔细,那倒油的人想瞒过他们的眼睛,必然是瞅准了他们换班的时机才下的手。军中能想到这种无聊的主意,又能打探到赵家兄弟换班时间,除了宋二何明等人,自然没有别人。 少帅军的一干人等年纪都不大,平时打打闹闹习惯了。就是傅明宪,他爹刚组建少帅军那会儿,还有人不服他而使手段整她的。她也不放在心上,毕竟大伙儿都这个年纪,跳脱些爱玩些也属正常。但他们居然敢去动燕扶,实在是过分了。这回幸好是她在,给描补过来了,不然若是燕扶真的摔坏了,新仇旧恨的,他们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宋二和何明等人被她训得不敢还嘴,这时候旁边的营帐里却走出来一人。 “明宪,发生什么事了?”温润如玉的声音缓缓传来。 傅明宪偏过头一瞧,见宋衍思出来了,面色缓和了几分,道:“他们这帮不知轻重的,玩到小殿下头上了,若不是我正好在,扶住了殿下又撒了个小谎给他们描补过来,他们眼下还能好端端在这里站着?” 宋衍思不紧不慢道:“你也别急,你这么问话,哪儿能问出什么来。”说着又偏过头看向宋二等人,“明宪说的那事可是你们做的?” 旁人敢低下头避开宋衍思探究的目光,宋二却是不敢躲的,只能老实道:“是我们做的……不不,是我一个人做的,不关旁人的事。” 傅明宪和宋衍思都不是傻子,一听这说法就知道宋二是想一个人把事情担下来。 宋衍思也不急躁,继续问道:“那你为何要那般?小殿下来咱们军中也有一段时日了,先前结下的梁子也已经揭过去了。” 宋二嗫喏着没说话,何明却是看不下去的,当下就出头道:“不是二哥一个人的事,是我们一起想的主意。也不为别的,就是看不过眼他给老大气受,想着小小教训他一番而已。如今既然事发,我们自然一起担起后果……” 他说地慷慨激昂,傅明宪却头疼起来,“等等,等等,你说他给谁气受?” “给你啊。”宋二和何明异口同声。 “我的乖,”傅明宪不禁扶额,“谁给你们的错觉?” 宋二和何明不约而同瞪大眼睛,宋二道:“你自从前一夜去了他的营帐,今日一整日都唉声叹气没有精神。我们问起来,你还遮遮掩掩不说实话……” 傅明宪连连摆手,让他止住话头,“我说你们怎么年纪不大,心眼比谁都多?我是那等吃了亏就自怨自艾的人吗?再说他小殿下身份再金贵,还能在我的地盘给我气受?” 宋二和何明对视一眼,蔫蔫地道:“那是我们想错了。” 见他们也是一片好心,宋衍思充当起了和事老,“算了,明宪,他们也是一心为了你。眼下也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这事儿便不要再提了吧。” 傅明宪无奈道:“你们下回做事前一定要过过脑子,千万别再莽撞了。”第一回莽撞,他们错绑了燕扶。第二回莽撞,就差点害了燕扶跌跤。那个傻乎乎的小胖子刚还巴巴地给自己送礼来着,傅明宪心里十分过意不去,便叮嘱他们道:“殿下是个再和气不过的了,方才还给我回礼了,你们以后一定要同他好好相处。” “什么礼物?”宋二一脸好奇地追问起来。当然同样好奇的也不只是他一人。 傅明宪摆摆手,“先去把殿下营帐前那块地给我弄干净了去,要是回头让人发现了报到我爹那里去,我可兜不住你们!” “好嘞!”众人异口同声应下一声,去找扫帚、墩布清理去了。 “衍思,咱们走。”傅明宪和宋衍思肩并肩,往自己营帐去了。 先前燕扶给她介绍自鸣钟的时候,她光顾着垂涎金瓜子了,根本没弄明白那个上面刻着古怪刻度的方盒子是做什么了。宋衍思博学多智,问他自然最好不过。 果然,到了傅明宪的营帐、看到自鸣钟后,宋衍思就一脸惊喜道:“这就是番邦那边的自鸣钟吧?我只在书上看到过记载,没想到今儿个还能见到实物。”然后又问傅明宪,“明宪,能让我看看么?” 傅明宪随意道:“没事没事,你尽管上手。” 宋衍思这才伸手碰了碰那自鸣钟,研究起上头的指针和刻度。 半晌后,宋二等人也过来了。看到这稀罕东西,他们也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宋衍思就把自己在书上看到过的东西解释给他们听。 傅明宪也听了一耳朵,这才知道这古怪玩意儿是用来看时辰的。不过相比这个镀金的自鸣钟,她还是更想要那袋子沉甸甸的金瓜子啊……真是想想就肉疼。 众人围着自鸣钟叽里呱啦聊了好大一会儿,时辰也不早了,傅明宪怕他们明日起不来,就开始赶人。宋二和何明等人就这么散了。傅明宪看宋衍思确实喜欢这个自鸣钟,便道:“衍思,你要喜欢你拿回去慢慢研究吧,放我这儿我不懂怎么看,也是浪费。” 宋衍思虽然平时言行沉稳,但到底是少年心性,确实是对这个稀罕的自鸣钟喜欢极了。不过他还是道:“这是殿下所赠,又是宫中都难见的东西,你冒然转送于我,总是不好。” 傅明宪伸手拐了拐他,“咱们还分什么你我?你只管拿去就是。”虽然她跟宋家兄弟性别不同,但打小就朝夕相对玩在一处,说是穿一条裤子长大都不为过。宋浩天和周氏都拿她当女儿般疼爱,她也拿宋衍思和宋二当亲兄弟,就更别说从小到大她闯了那么些祸,宋衍思帮着她兜了多少次,自然就觉得没有什么不能同宋衍思分享。 宋衍思倒是不知道她的心思,只觉得‘不分你我’这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格外地教人心里熨帖舒坦。 “那好吧,我拿回去参详几日,过几天就还你。”宋衍思笑着道。 傅明宪也跟着笑,一边把自鸣钟重新包好,一边送他出去,“那你也早些回去睡吧,别又看书看晚了。眼瞅着就过年了,你可别累坏了身子,不能同我们一道玩了。” 军中也只有过年的时候纪律会松散些,在他们这些自小长在军中的孩子看来,过年就是一年一度的狂欢节。 宋衍思应了一声,从她手里接过自鸣钟,两人手指相碰的时候,宋衍思微凉的手指感受到了傅明宪炽热的体温,便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傅明宪却没发现他的反常,一路把他送到了他自己营帐门口。 告别过后,傅明宪往回走去。本该进营帐的宋衍思却站住了脚,回身目送她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