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傅明宪颠儿着就到了营帐门口,谁知道定睛一瞧,玉琢虽然来了,身边却还跟着燕扶。她脸上堆满的笑意顿时就垮了一半……这小屁孩怎么玉琢走哪儿,他跟哪儿,还要人喂奶怎么的?! 玉琢给傅明宪福身行礼,口中道:“奴婢陪着殿下给小将军回礼,打扰小将军休息了。” 玉琢的声音温柔如水,傅明宪的心也硬不起来了,笑道:“殿下和玉琢姐姐客气了。” 傅明宪营帐里也没有什么招待人的东西,只得亲自去提了红泥小炉上的热水,给他俩一人倒了杯热茶,请他们在桌前坐下。 燕扶第一次给人送礼,表现得有些不自然。玉琢却没有抢着他的话,而是把布帛包着的自鸣钟放到桌上,安安静静等在一边。 傅明宪还是困的,三人坐了片刻后见他们二人还不开口,心里已经有些急躁了。这到底是回的什么稀世珍宝啊,怎么关子卖这么久? 片刻的尴尬沉默后,傅明宪轻咳一声,问燕扶道:“不知道殿下是给小的送什么来了?” 燕扶有些踌躇地道:“此番出宫匆忙,轻车简行,并没有什么好东西相送,还望小将军不嫌弃。” 傅明宪才不管他送什么,既然不能跟玉琢单独相处,她就想趁早应付了他,然后好好补上一觉。 “不嫌弃不嫌弃,”傅明宪表现得一脸希冀,“殿下出身高贵,随便给出一点什么,都是小的不曾见过的好东西,小的不敢嫌弃。” 看她这般希冀,燕扶反而更拿不出手了。玉琢便出声道:“殿下,咱们送的东西虽然不算贵重,但却是殿下您耗费心思想出来的,礼轻情意重。” 燕扶这才从玉琢手里接过沉甸甸的荷包,随手放到桌上,“这就是我给小将军的回礼。”他语气淡淡的,接着就开始兴致勃勃地拆那自鸣钟上包着的布帛,“这个小玩意儿也一并给你把玩,虽不是多么贵重,但在宫中也并不多见,乃是前不久番邦进贡的。你看他这个是这么看时辰的……” 燕扶滔滔不绝地说着自鸣钟应该如何去看,却是说了半天都没听到任何反应,便抬眼瞧傅明宪。 孰料傅明宪正盯着那桌上的荷包移不开眼。 傅明宪看着那歪歪斜斜、鼓鼓囊囊、袋口松开的荷包,几乎被里头的金光闪瞎了眼。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见燕扶正在看着自己。她咽了咽口水,不敢置信,“这真是送给小人的?” 燕扶见她只盯着那上不得台面的金瓜子瞧,又把自鸣钟往她眼前推了推,“对啊,都是回礼。这个自鸣钟,是番邦才有的稀罕物,就是宫里也不多见。如今父皇御书房里摆着的,就是跟这个差不多的……” “殿下您……您真是太大方了!”傅明宪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这么多金子,一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小的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您真大方,真的!” 燕扶有些失望,她怎么一眼都不看自己选的自鸣钟? 玉琢看着他长大的,一见他蹙眉就猜出了他的心思,道:“殿下,小将军十分喜欢您的回礼呢。这是值得高兴的事不是吗?” “可是……”燕扶心里仍然有些别扭。 “喜欢喜欢,喜欢的不得了!”傅明宪喜不自胜,眼里只剩下那金灿灿的金瓜子。 “时辰不早,不打扰小将军休息了。”玉琢看燕扶心里不大高兴,便起身告辞。燕扶也默不作声地跟着她起身。 傅明宪还有些懵,总觉得有些不真实,送走了玉琢和燕扶,她站在桌前,伸手摸了摸那金瓜子。 不过很快,她就冷静了下来。这一袋金瓜子少说也有一斤,她不过送了人家一些花生瓜子,就拿人家这么些金子,她成什么人了? 她把金瓜子都塞回荷包,提着沉甸甸的荷包就追了出去。 此时玉琢和燕扶已经一前一后地走到了自己营帐附近。 燕扶来的时候还是笑着的,此时却是兴致不高。在他看来那金瓜子真的是再俗气不过的东西了,傅明宪怎么就那么喜欢呢?他母后明明教导过他,真正的君子是不会在乎这些俗物的……傅明宪真的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吗? 燕扶垂着头想事情,走到营帐门口却觉得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仰……玉琢下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扶,这才踉跄一下,将将把他扶住。燕扶试图站起来,脚下的地却滑得没有着力点,玉琢托着他本就吃力,眼看着两人就要一起摔倒…… 傅明宪跟着他们过来,正好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殿下,您没事吧?”她小跑着赶了上前,一手一个,扶住了燕扶和玉琢,并将燕扶一把拉到了身前。 “没事没事,”燕扶也吓了一跳,“只是地上有些滑,我没注意。” 傅明宪往地上一瞧。虽说这几天时不时都会下雪,但军中都有人清扫,道路上都是干干净净的,照理说并不该如此……此时天色已暗,也看不清楚,傅明宪往前伸脚拭了拭,确实是滑得诡异…… “可能是晚间冷了,地上结了霜。”傅明宪朝燕扶笑了笑,“殿下扶着我些,我送您回去,玉琢姐姐也小心些。” 说着话,傅明宪和玉琢就一人一边扶着燕扶慢慢地往营帐去了。 燕扶一手抓着傅明宪,一手抓着玉琢。玉琢的手有些凉意,倒是傅明宪的手又热又软,有点像他母后的手……想到许久未见的母后,燕扶不由紧紧攥了攥她的手。而傅明宪只当他是吓着了,便也由着他去了。 燕扶的营帐外,赵家兄弟依旧守在门口,见他们这阵仗,便问起怎么回事。 傅明宪笑道:“外头地上结霜了,殿下差点摔着了,我给他送回来。” 既然是‘差点’,那就是没摔着了,赵家兄弟便没有追问下去。 进了营帐,燕扶就松了傅明宪的手。玉琢有些担心他,问他吓着没有。 燕扶摇摇头,并不在意的模样,“我真的没事,只是当时在想事情,没有注意脚下。” 玉琢松了口气,对着傅明宪福了福身,“幸亏小将军来的及时,不然奴婢怕是扶不住殿下。” 傅明宪摆手道:“举手之劳罢了,不敢当玉琢姐姐的谢。” “不知道小将军怎么过来了?”玉琢问起。 傅明宪一拍脑袋,妥帖放在胸前的荷包掏了出来,推到燕扶面前,“小的不过是送了些零嘴儿给殿下,实在不敢担殿下这么重的礼。方才小的脑子一时糊涂,居然收下了,眼下已经清醒了,特地前来归还殿下。” “这……”玉琢为难地看向燕扶。 燕扶点了点头,示意玉琢收回了装着金瓜子的荷包,赞赏道:“其实不瞒你说,那自鸣钟才是我送你的回礼,只是玉琢说送这个不大好听。其实我想也是,小将军是豁达之人,我父皇都不在意这些意头,你应该也不会在意才是。” ……果然,傅明宪就不是那样的俗人。 傅明宪的心在滴血,面上却还得笑着道:“是的是的,殿下送的自鸣钟十分好,小的方才在帐中把玩了一下,真是罕见的宝物啊……” 闲话几句过后,傅明宪就从燕扶的营帐里出了来。 此时她却没有直接回自己营帐,而是脚下一转,直接往何明等人的营帐去了。 此时时辰并不算晚,按理说平时这会儿何明等人应该都在闹哄哄的说话,这日她去的时候,却发现是出奇的安静。 “都给我滚出来!”傅明宪已经没了方才的笑脸,对着门口就是一声大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