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靖顿时停下脚步,皱眉看向李若愚。
李若愚赶紧又道:“这件事你先别急,也别管了,我会继续看着的了。”
李若愚说完,拍了拍梁靖手臂,示意他不必担心后,便要往外继续走。
梁靖却忽然沉声问:“你有没有问过你爹,为什么要我不要伤害周析?”
李若愚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梁靖,摇了摇头:“爹不说,自然有他道理,不必多问。”
“那你呢?”梁靖低声,“你觉得,周析这个人,信得过吗?”
今日下了一整天的雪才稍微停歇下来。
乌云排开,月色琳琅。
二人对视了许久,李若愚心里是怔了许久。
从两年前周析与梁靖初初相见后,梁靖每每提起此人名字,不是要打就是要杀。
是从来没有像方才这般小心,甚至紧张。
梁靖见李若愚许久没有回复,他便摇头冷笑一声,没再说什么。便要继续将他们往外送出去。
李若愚却站在原地,低声道:“我们信不信,其实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
梁靖也停了下来,李师彦皱了皱眉看向二人,没有说话。
梁靖又说:“我只是觉得,这个人,很奇怪。”
李若愚这时却摇头笑了笑,在梁靖肩头拍了两下,笑道:“那和你不也挺配的吗?我看你也挺奇怪的。”
李若愚说完,带着李师彦便往外离开了长春府。
长街上铺了厚厚一层雪,夜色已浓,街上也早已空无一人。
梁靖将二人从府里送出去时,千秋府门外,周析也正好将梁尧和何荻送了出去。
梁尧今夜到访时,神色沉重焦虑,只是不过两个时辰,再往外走,脸上俨然是另一番颜色。
周析将梁尧送到马车边上时,梁尧甚至还几次言谢,周析也只是笑笑而过。
目送马车离开后,周析才转身往府里回去。
只是他刚入府,方才脸上一直挂着的微笑,逐渐冷却。
他让春生将火炉移到了廊下。
周析在石阶边上靠着廊柱坐下后,串着珠串的手放在火上上下取暖,另一只手慢慢悠悠地将那木盒打开。
“来汝平之前,我还真的是有点小瞧子誉了,”周析边将小荷包里的石子往旁边地上倒开,边慢条斯理地说,“都说他是因为钟平侯死了,他必须要担起他们这一脉的责任才有所收敛,还不如说,从前他的骄纵狂妄,从一开始,就是在为了保住钟平侯的储君之位。”
段名生坐到桃花树下那块石子上,双手环抱在胸前,没有说话。
春生这时刚好端着两碗甜汤出来,先给段名生送去,再送到周析那边。
周析一手接过甜汤,一手将三颗鹅卵石放在木盘上,接着又嘲讽道:“自古太子人头猪脑,这句话还真是说得没错。那日梁裕在朝堂上这般提出要将昭安府从梁靖手上拿开,梁尧居然还没有怀疑到梁裕头上。”
春生在一旁翻着火炭,段名生仍然保持着一个动作。
谁都没有理会他。
“钟平侯一死,覃王心里的刺是拔了出来,可是伤口,是永远不会愈合的。那时候自己最钟爱的儿子可以谋反,谁知道下一个又会不会。”
周析冷笑一声,又分别在其中两颗鹅卵石旁放上一颗玄色小石子。
“覃王之所以一直没有开口要将昭安府收回,或多或少,也是希望在鸿策营回汝平之前,子誉身边不至于没有任何兵力。这事谁都看得出来,自然也没有人敢说什么,”
“你说梁裕心直口快也好,心无城府也罢,这个时候只有他提出来,要将昭安府收回去,覃王能不疑心吗?”
周析说到这里,自顾自地摇头笑了笑,又说:“不过也是,疑心自然也疑不到他身上,他和梁尧一丘之貉,如今势力又都落在梁尧身上,他就是在后头点头哈腰,谁会疑心到他这么个无权无势的皇子上面,反而让覃王对梁尧开始忌惮。”
“梁尧虽然察觉不出来梁裕的鬼心思,倒也还算知道,子誉先亲自提出,要归还昭安府,这明显是再将了他一军。再看到覃王没有将昭安府归入任何任何一府的管制,保留他的自理权,也知道覃王这明显是给子誉留了一手。梁尧他也知道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夜里来寻我了。”
周析说到这里,又笑了笑,舀了两口甜汤,忽然抬头看向春生,赞赏道:“这次的桂花莲子羹,做的不错。”
春生点点头,没有说话。
“子誉这步以退为进,走得确实是妙,”周析忽然停下了勺子,抽了抽嘴角,又说,“应该说,他一直以来的以退为进,都做得完美了,是连李家,甚至钟平侯都没有看出来。”
段名生这时却忽然打断:“所以,你是故意让曹鸣菲讲话带回去给李家的?”